姜悦兮把手机塞进包里，顺手拎起排练用的旗袍裙摆，蹦跳着往外走。沈墨渊跟在她后头，手里还提着锅铲和调料盒。
“你真不考虑留社？”她回头看他，“文艺社现在缺技术型人才，你来当名誉主厨我都愿意给你颁奖状。”
“我不是来做志愿者的。”他语气平淡，脚步却没停，“是被某人强行拉壮丁。”
“这叫资源整合！”她理直气壮，“再说你炒菜的时候可认真了，嘴角都翘起来了，别以为我没看见。”
他没接话，只是轻轻摇头。
两人刚走到礼堂门口，迎面撞上林悦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那儿，像是等了有一会儿。
“你们排练完啦？”她笑得温和，“刚才走得急，忘了说件事——美食节那天，学生会临时调整了摊位位置。”
姜悦兮皱眉：“啥？不是抽签定好的吗？”
“说是后勤组发现电路隐患，要挪动几个用电量大的摊位。”林悦翻开文件夹，“你们‘一口入戏’用明火，被调到西区露天广场去了。”
沈墨渊停下脚步：“西区没有遮雨棚。”
“对啊！”姜悦兮急了，“万一下雨怎么办？道具、音响全得泡汤！而且那边人流量少，我们精心设计的互动环节没人看就废了！”
“我也觉得不太合理。”林悦叹了口气，“但我问过会长，他说这是安全第一，没办法改。”
姜悦兮咬住下唇，转头看向沈墨渊：“你说怎么办？”
他盯着林悦手里的文件看了两秒：“这份通知，谁批的？”
“张老师签字的。”林悦指了指末页印章，“我也是刚拿到，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们了。”
沈墨渊伸手：“让我看看。”
林悦迟疑了一下，还是递了过去。
他快速扫了一遍，眉头微蹙：“签名笔迹不对劲。张老师习惯用蓝墨水，这份是黑色圆珠笔。”
林悦愣住：“啊？你连这个都知道？”
“高二家长会，他给我补交材料时写过三张申请表。”他把文件还回去，“建议你拿去核实一下，别被人冒用了名义。”
林悦脸色变了变，勉强笑了笑：“哦……可能是行政助理代签的吧，我再去查查。”
说完转身要走，又被姜悦兮叫住：“等等！既然位置有变动，那原定东区那个黄金位给谁了？”
林悦脚步一顿：“哦，给了新成立的‘复古料理社’，听说他们请了校外专业厨师助阵。”
“谁啊？”姜悦兮追问。
“好像是……沈同学以前认识的人。”林悦装作不经意地说，“姓陈，叫陈婉清，说是你高中学姐，还跟你一起参加过烹饪比赛？”
沈墨渊眼神冷了下来：“我不记得。”
“哎呀，可能记错了。”林悦摆摆手，“反正人家来头不小，赞助商都拉到了，摊位布置得特别精致，听说还要直播带货呢。”
姜悦兮一听就炸了：“合着我们辛辛苦苦搞创意，结果被一个空降社团抢了位置？还用假通知糊弄人？”
“先别急。”沈墨渊按住她肩膀，“事情没查清之前，别乱说话。”
“你还替她说话？”姜悦兮瞪他，“她明显是故意的！先是阴阳怪气说你不会做饭，现在又整这一出，谁信她是好心来通知？”
林悦低头看着文件，声音轻了几分：“悦兮，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，但这次我真的只是传话……你要不信，可以去学生会查记录。”
“我们会去的。”沈墨渊淡淡道，“但现在，请你先把这份文件原件留下。”
林悦犹豫片刻，最终把文件夹放在旁边的窗台上：“行，你们慢慢看，我还有事。”
她走后，姜悦兮立刻扑过去翻文件：“快看快看，有没有猫腻！”
沈墨渊抽出一张流程单，指着一处角落：“这里。摊位调整名单本该由三个部门联署，但只有一个人的章。而且——”他指尖移到日期栏，“这份文件打印时间是今天早上八点，而广播通知是十一点才发的。她怎么可能提前两个多小时就知道？”
姜悦兮倒吸一口气：“她是幕后操作的人？！”
“不一定。”他合上文件，“但她至少知情，并且选择第一时间来找我们，而不是先报备会长或指导老师。动机有问题。”
“她是不是想让咱们当众出丑？”姜悦兮攥紧拳头，“西区那种地方，风吹日晒不说，连电源都不稳定，万一炒菜到一半断电……”
“那就让她得逞？”他忽然笑了下，“不如将计就计。”
“嗯？”她抬头。
“她不是想让我们难堪吗？”他靠在墙边，语气平静，“那就让她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压轴节目。”
第二天美食节当天，天气晴朗。
东区广场热闹非凡，复古料理社的摊位果然布置得格外亮眼：红木桌椅、丝绸灯笼、穿旗袍的服务员，还有大屏循环播放着“特邀嘉宾陈婉清”的宣传视频。
不少人围在那里试吃，拍照打卡。
而在冷清许多的西区，一个不起眼的小棚子正悄悄搭起。
棚顶挂着一块手写招牌：“一口入戏·限定返场”。
里面，沈墨渊正在调试便携式电磁炉，姜悦兮则忙着往墙上贴老剧截图做成的背景板。
“你说真的能行？”她小声问，“这边人都没几个。”
“人会来的。”他拧紧接口，“只要味道够硬。”
“可我们连音响都没借到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
几个摄影社成员扛着设备跑了过来：“悦兮！爆了！你们昨天排练那段《高启强煮鱼》被偷拍上传了，现在校内论坛首页全是你们！有人扒出你是主演，沈墨渊是主厨，标题都起好了——《校草人设崩塌实录：从高冷男神到夜市鱼佬》！”
姜悦兮捂嘴：“谁拍的？！”
“不知道，但点赞破五千了！”那人激动道，“外面好多人都往这边赶，说要看真人版‘墨渊煮鱼’！”
又过了十分钟，西区居然开始排队。
人群越聚越多，甚至有人从东区专门绕路过来。
就在大家翘首以盼时，棚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。
“锅漏了！”姜悦兮拿着电磁炉底座直冒汗，“接口密封圈裂了，再加热要漏水！”
沈墨渊检查了一下：“备用炉呢？”
“陆羽说借到了，但到现在还没送来！”
他皱眉，正要说话，林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棚外，手里捧着个崭新的便携灶具。
“听说你们遇到点麻烦？”她微笑，“我刚好有多余的设备，借你们应急。”
姜悦兮警惕地看着她：“你哪来的？”
“社团仓库登记领的。”她把灶具递进来，“别耽误演出，大家都等着呢。”
沈墨渊接过看了一眼，直接放回桌上：“不用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林悦不解，“这不是挺好吗？总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吧？”
“因为它和我们原来的型号不兼容。”他指着接口，“电压不匹配，强行使用可能导致短路起火。”
林悦僵住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标签上的参数写了。”他抬眼看她，“而且，仓库本周根本没有领取记录。你手里的设备，是私人带来的。”
围观的学生渐渐安静下来。
林悦脸色发白：“我只是想帮忙……”
“帮忙的方式有很多种。”沈墨渊站起身，声音不高却清晰，“比如，坦白你昨晚黑进社团系统，篡改了我们的报备资料；比如，承认你伪造通知，就是为了把我们赶到这里，再送上一台有问题的灶具，制造一场‘意外’。”
全场哗然。
林悦猛地后退一步：“你胡说！谁信你这种无凭无据的话！”
“证据已经提交给信息中心了。”他掏出手机，“他们正在调取登录日志。顺便提醒你，用公共wiFi远程操作时，最好清除cookie痕迹。”
她的手指微微发抖。
姜悦兮终于明白过来，上前一步挡在沈墨渊面前：“林悦，我一直把你当朋友，可你一次次挑拨离间，现在还想害他受伤？你到底想干什么！”
林悦嘴唇动了动，忽然冷笑：“我想干什么？你们根本不懂……他从来都不会为别人这样费心机，可对你，他连炒个菜都要研究三天火候！”
人群一片寂静。
沈墨渊却依旧平静：“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，测试我对她的保护欲？”
林悦没说话。
他缓缓走近一步：“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，我可以告诉你——我不需要被测试。因为我早就决定了，谁也不能让她吃亏。”
话音落下，远处传来欢呼声。
第一批观众已经挤到了入口。
姜悦兮回头看他，眼眶有点红：“你还记得你说过不会做甜汤吗？”
“记得。”他低头整理灶台，“但现在，我想试试。”
他打开新换上的炉具，倒入清水，放入红枣、莲子，轻轻搅拌。
香气慢慢升腾。
林悦站在人群边缘，看着他们并肩忙碌的身影，指甲再次掐进掌心，却又缓缓松开。
她转身离开时，听见身后传来姜悦兮清亮的声音：
“各位观众请注意！接下来这道甜汤，只送不卖——因为它是，有人专门为我煮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