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悦兮盯着手机屏幕，手指悬在视频缩略图上方，指尖发凉。她没点开，也不敢点开。
“先别看。”沈墨渊伸手想拿过她的手机，“现在情绪不对，容易被带节奏。”
“可那是你。”她声音有点抖，“别人拍你……还用那种标题。”
“所以我更不能让你在这种时候看。”他把手机反扣在掌心，“明天早上发布前，我会找人查来源。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外婆的情况，别让这事打乱你的节奏。”
她咬着嘴唇没说话，眼眶微微泛红。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灭了，只剩尽头那盏忽明忽暗，像卡顿的信号灯。
两人沉默地走到楼下，夜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。沈墨渊叫了车，送她回宿舍。
第二天一早，姜悦兮刚下楼就看见林悦站在公寓门口，手里拎着一盒水果，穿着米白色针织衫，头发松松扎成低马尾，看起来温温柔柔。
“这么巧？”林悦笑着迎上来，“我正要去医院探望长辈，听说你外婆住院了？”
姜悦兮一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昨天舞蹈室的事，陆学长说你临时走了，后来听社员提了一句。”林悦语气自然，“我也挺担心的，刚好顺路就想来看看你。”
姜悦兮心里咯噔一下。陆羽怎么什么都说？
“谢谢好意。”她接过水果，“但我妈在那边守着，医生不让多人探视。”
“理解理解。”林悦点点头，目光落在她膝盖上，“哎，你腿怎么了？受伤了？”
“跳舞时磕了一下。”她下意识拉了拉裙摆。
“啊，难怪沈墨渊昨晚那么紧张。”林悦像是随口提起，“我路过舞蹈室的时候，正好看到他扶你出来，两个人靠得可近了。”
姜悦兮眉头微皱：“你什么时候去的？”
“大概八点半吧。”林悦眨眨眼，“那时候你们还没走完呢。对了，他还帮你拎包、披外套，动作熟得很。”
姜悦兮没接话。她记得清楚，昨晚离开时只有他们两个，没碰到任何人。
“不过说真的，”林悦压低声音，“你们俩最近是不是太黏了？我听说有同学已经在传‘校草校花捆绑演出’的八卦了。”
“关他们什么事。”姜悦兮语气冷了几分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林悦赶紧摆手，“我是替你着急。你知道吗，有人已经开始做投票了，说什么‘沈墨渊心里到底有没有白月光’，链接都发到年级大群里了。”
姜悦兮猛地抬头：“什么投票？”
“就是那种无聊的小程序呗。”林悦掏出手机点开，“你看，选项一个是‘始终爱高中挚友’，一个是‘已被新生代校花取代’，票数都快破千了。”
屏幕上，第一个选项领先三百多票。
姜悦兮盯着那串数字，喉咙发紧。
“其实吧……”林悦叹了口气，“我觉得吧，感情这种事，光靠热情撑不久的。新鲜感一过，人总会回头看看过去的。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姜悦兮终于忍不住。
“我没别的意思。”林悦收回手机，语气温柔，“我只是觉得，你要真喜欢他，就得做好准备。毕竟，能打败回忆的，从来不是时间，是人心。”
说完，她轻轻拍了拍姜悦兮的手背：“好好照顾自己，我先走了。”
姜悦兮站在原地，手里还攥着那盒水果，仿佛被下了定身咒。
回到宿舍，她翻出那个投票链接，犹豫几秒，点了进去。
页面跳转的瞬间，弹出一条提示：【您已参与过本次投票】。
她怔住。
她根本没投过。
点进记录，系统显示——【投票人选择：始终爱高中挚友】。
她手指一颤，立刻截图发给沈墨渊。
五分钟后，对方回复：【我知道了，别信这种东西】。
她盯着这句回复看了很久，最后回了个“哦”。
中午，她去医院换班陪护。外婆还在术后观察期，睡得很沉。她坐在床边削苹果，刀刃划过果皮，一圈一圈往下绕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舞蹈社群消息。
陆羽发了个文件夹，标题写着《防滑粉测试报告+音响调试记录》。
下面附言：【已按沈哥要求完成，明天准时带到！】
有人回复：“陆神出手，稳了！”
也有人说：“感觉陆学长比编舞本人还上心。”
姜悦兮看着这些话，心里莫名烦躁。
她退出群聊，点开朋友圈。
最新一条动态是林悦发的。
照片是张旧照扫描件：高中校园樱花树下，沈墨渊穿白衬衫站中间，林悦靠在他左肩，笑得灿烂。配文只有一句：【那年春天，我们说好要一起出国读书】。
点赞列表里，沈墨渊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姜悦兮盯着那条动态，呼吸变重。
她翻了翻之前的记录，发现林悦从上周开始，几乎每天都会发一条和沈墨渊有关的回忆帖。有时是运动会合影，有时是联考成绩单对比，还有一次是“他帮我补物理的笔记”。
每一条，沈墨渊都默默点了赞。
而她，从未见过这些内容。
下午三点，外婆醒了。迷迷糊糊睁开眼，看见外孙女坐在旁边，虚弱地笑了笑。
“乖孩子……累了吧？”
“不累。”她强撑着笑，“您想吃什么？我去买。”
“就想喝口汤。”外婆轻声说，“家里熬的那种，暖胃。”
姜悦兮鼻子一酸。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，妈妈都会炖老母鸡汤，小火慢煨四个小时，油花都撇干净了才端上来。
她掏出手机，翻到家庭群，打了行字：【妈，还记得那个炖汤的砂锅吗？我想用一下。】
刚要发送，一条私信跳出来。
是林悦。
【悦兮，方便说话吗？】
她盯着名字看了两秒，回：【说。】
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怪我发那些动态。】
【但我不想骗你。我和沈墨渊确实有过约定，虽然最后没成，但他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。】
【我不求他回头，只希望你能明白——有些感情，不是出现得早就有优势，而是刻得深才难忘。】
姜悦兮看完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迟迟没动。
她突然意识到，林悦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攻击她的话。没有贬低，没有挑衅，甚至没提“第三者”这种词。
可正是这份“体面”，让她更难受。
就像一把裹着丝绸的刀，割进来时不疼，等血流出来了才知道伤得多深。
她放下手机，起身走到窗边。医院对面是片小公园，几个小孩在追泡泡机吹出的彩色气泡。
她看着看着，眼眶慢慢湿了。
原来最可怕的不是争吵，是别人用“深情”来衬托你的“浅薄”。
晚上七点，她回到学校。
刚进宿舍楼，就听见几个女生在讨论：
“你说沈墨渊到底心里有没有林悦啊？”
“肯定有吧，不然干嘛老给她点赞？”
“而且你没看他最近排舞特别紧绷吗？听说是因为林悦说了句‘怀念以前的合作’，他就连夜改了双人part。”
姜悦兮站在楼梯拐角，听得心口发闷。
她冲上去推开门，室友正在刷视频。
画面里，正是那段未发布的舞蹈室密会视频。
剪辑得很讲究——开头是她摔倒被抱的画面，接着切到沈墨渊低头亲她额头的镜头，再配上一段抒情音乐，最后打出字幕：【当现任撞上回忆，谁才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？】
评论区炸了。
【实话说，这个女生哭戏感好强，一看就很有故事】
【沈墨渊动作太熟练了，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抱人】
【林悦才是白月光吧，这氛围差太多了】
姜悦兮一把抢过平板，关掉视频。
“谁转发的？”
室友吓了一跳：“微信群里疯传的，源头不知道，已经五千转发了。”
她攥着设备，指节泛白。
这时手机响了。
沈墨渊来电。
她接起来，声音冷得不像自己：“你现在在哪？”
“在查视频来源。”他说，“技术组发现上传Ip是从校外中转的，但初步锁定是校内人员操作。”
“林悦。”她直接说出口。
“目前没证据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我刚去找她谈话了，她承认发了那些回忆帖，说是‘澄清关系’。”
“澄清？”姜悦兮冷笑，“她是在立深情人设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的声音低下来，“我已经当面告诉她，过去只是朋友，以后也不会有发展。她哭了，但接受了。”
姜悦兮握着电话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“悦兮。”他喊她名字，“你信我吗？”
她闭上眼，脑海里闪过这几天的画面：林悦温柔的笑容、朋友圈的点赞、投票系统的异常、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……
她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。
不是不信他，而是害怕——怕自己就算相信，也扛不住这场精心设计的围攻。
“我……需要想想。”她最终说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好。”他说，“我在舞蹈室等你。如果你愿意来，我就一直等。”
通话结束。
她站在原地，心跳如鼓。
十分钟后，她走出宿舍楼，朝着艺术中心走去。
夜色浓重，整栋楼只剩三楼一扇窗户亮着灯。
她一步步爬上楼梯，推开熟悉的门。
沈墨渊坐在音响旁，手里拿着一份打印文件，抬头看她进来，眼睛亮了一下。
“来了。”
她没说话，径直走到他面前。
他把文件递给她。是份聊天记录截图——三年前，林悦给他发消息：【如果我们能一起去英国就好了】，他回：【我打算留在国内读研，抱歉】。
后面再无往来。
“这是她主动截给我的。”他说，“她说，这是最后一次解释。”
姜悦兮看完，手微微发抖。
她抬头看他：“那你为什么给她点赞？”
“因为那天她告诉我外婆住院，我担心你难过，就想看看她发了什么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每一个点赞，都是在提醒我自己——我现在爱的人，是你。”
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。
他站起来，握住她的手：“你可以怀疑所有人，但别放开我。”
她抽泣着点头，扑进他怀里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门缝底下，一张纸缓缓滑了进来。
沈墨渊走过去捡起。
是一张合成照片。
画面中，他搂着林悦在樱花树下拥抱，背景p成了昨夜的舞蹈室。
下方印着一行小字：【真相，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