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悦兮推开食堂玻璃门时，手里还攥着那副刚摘下的耳机。走廊的风顺着衣角灌进来，她下意识抱了抱手臂，抬头就看见沈墨渊站在取餐口前，背影挺拔得像棵松树。
“等很久了？”她小跑两步凑过去。
他回头看了她一眼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下：“刚打完饭。你再不来，我要考虑自己吃双份了。”
“谁让你帮我打饭！”她轻轻推他胳膊，“我又不是走不动。”
“你开会迟到五分钟。”他把餐盘递过来，“番茄牛腩面，加卤蛋，不要葱花——和那天一样。”
她愣住：“你还记得这事儿？”
“记得你吃完后说‘汤有点咸’。”他低头吹了口自己碗里的热气，“其实是我多放了半勺盐。”
她笑出声：“所以你是故意的？”
“是。”他点头，“想看你皱眉的样子。”
她作势要抢他筷子：“那你现在看够没？”
他往后一缩，动作利落：“没够。”
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阳光斜斜地落在桌面上，把不锈钢餐勺照得发亮。隔壁桌几个女生偷偷拍照，镜头明显对着他们这边。姜悦兮假装没看见，低头吸溜一口面，烫得直哈气。
“慢点。”他抽出纸巾递过去，“又没人跟你抢。”
“我乐意。”她接过纸巾擦嘴，忽然想到什么，“对了，刚才林悦走的时候，跟我说‘路上小心’，总觉得怪怪的。”
沈墨渊夹菜的动作顿了顿：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，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我不是怕她搞事。”她搅着碗里的面条，“我是烦她老拿你们以前的事当谈资，搞得好像她多了解你似的。”
“她不了解。”他语气平静，“真正了解我的人，不会在别人面前提我的事。”
她抬眼看他：“那你现在算不算也把我‘了解’了？”
“不算。”他放下筷子，认真看着她，“只是刚开始懂你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，什么时候是在撒娇。”
她耳尖一热，低头猛吃面：“谁撒娇了！”
他轻笑一声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：“喝点水，别呛着。”
她拧开盖子闻了闻：“红枣枸杞？你从哪儿弄来的？”
“宿管阿姨给的。”他说，“说是补气血，适合熬夜的人喝。”
“你也太会来事了吧？”她挑眉，“什么时候跟阿姨混这么熟了？”
“上周你忘带钥匙，我帮你去领过一次。”他淡淡道，“顺便问了句养生建议。”
她噗嗤笑出来：“你还真上心啊？连这种细节都记？”
“记不住别的。”他看着她，“只记得和你有关的。”
她正要反驳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社团群弹出一条新消息：【通宵外拍临时改期，推迟到下周五，具体通知另行发布】。
“哎？”她瞪大眼，“怎么突然改时间了？”
“气象台说这周末有雷阵雨。”他解释，“设备怕进水。”
“那……咱们白准备了？”她有点失落。
“也不算。”他指了指她的餐盘，“至少你现在吃得挺香。”
她瞥他一眼：“你就不能陪我难过一秒？”
“能。”他点头，“但我更想看你多吃一口面。”
她咬唇笑了下，低头继续吃。吃到一半，忽然发现他的饭盒里几乎没动。
“你怎么不吃？”她伸手碰了碰他碗边，“凉了。”
“我在等你。”他说。
“等我干嘛？我又不会喂你。”
“不是。”他摇头，“是你吃饭的时候特别专注，我不忍心打扰。等你停下来，我再吃比较安心。”
她怔了怔，心跳莫名快了一拍。
这时，旁边座位传来一阵笑声。几个男生围坐一圈，正传阅某人的手机屏幕。隐约能听见他们在说“校草”“甜死人不偿命”之类的话。
姜悦兮好奇伸头看了一眼，结果对方正好滑动视频——画面里是她昨天在操场跑步，沈墨渊站在图书馆三楼窗口往下望的侧影，配文写着：“高冷校草的偷看日记”。
她脸一下子红了：“谁发的？这也太尴尬了！”
“陆羽转的。”沈墨渊语气平淡，“十分钟前。”
“他还特意@了我们俩！”她气鼓鼓地戳开评论区，“底下全是起哄的……这人怎么老爱搞这些？”
“他大概觉得这样热闹。”沈墨渊收起手机，“可真正的喜欢，不需要让全世界都知道。”
她转头看他：“那你呢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俩太招摇了？”
“不。”他直视她，“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用他们的角度，定义我们的关系。”
她心头一暖，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：“那你允许我拍你吗？就……私下那种。”
他沉默两秒，反手握住她：“可以。但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拍完必须删原图。”他说，“不然迟早被挂上网，标题变成《校草被迫营业的一百种表情》。”
她笑得差点呛住：“你还挺有自知之明。”
“不是自知之明。”他低声，“是怕别人误会你在勉强自己。”
她摇摇头：“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。我喜欢你，光明正大，干嘛藏着掖着？”
他眼神柔和下来，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背：“所以那天在器材室，你问我是不是真的没动过心——你现在信了吗？”
“信了。”她点头，“虽然你说拆石膏这事听着像编的，但我查了校历，高三运动会那天确实没人请假去看电影。”
“你还真去查了？”他失笑。
“不止。”她得意地扬起下巴，“我还问了你们班班长，说你那段时间右手缠着绷带，连笔都拿不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我就觉得……”她声音低了些，“你要是骗我，没必要编这么复杂的谎。”
他凝视她片刻，忽然起身走到对面坐下，离她更近了些。
“还有件事我没说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那天我去医院，是因为替人挡了一棍。”
“谁？”她惊讶。
“一个被混混堵在校门口的学弟。”他说，“我路过，顺手拉了他一把。”
她睁大眼：“所以你骨折是因为救人？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“后来那人写了感谢信送到校长室，但我让老师别公开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，我对谁好，都是出于某种目的。”他看着她，“就像我现在对你，不是因为你是姜家千金，而是因为你就是你。”
她喉咙有些发紧，半天说不出话。
窗外风吹动树梢，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贴在玻璃上，又被气流卷走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忽然伸手捏住他卫衣帽子上的绳结：“那以后，不准再一个人扛事了，知道吗？”
“知道了。”他任她摆弄那根细绳，“以后有事，第一个告诉你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她松开手，却没收回视线，“不过……你刚刚说‘对我好不是因为身份’，那要是我不是千金小姐，你还会喜欢我吗？”
他没立刻回答，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，推到她面前。
她打开一看，是张手绘地图，线条稚嫩却清晰，标注着学校周边所有便宜又好吃的小店，角落写着一行小字：【如果她穷得只能吃十块钱的套餐，我也要陪她吃遍整条街】。
她鼻子一酸，赶紧低头假装喝汤。
“说话啊。”她闷闷地说。
“我说过了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陪你吃饭，不看价格，只看心情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那……下周外拍，你还要和我一组吗？”
“不止一组。”他说，“我会一直和你同框。”
她笑了，眼角微微弯起，像月初的新月。
就在这时，食堂广播突然响起：【请各位同学注意，今日午餐结束后将进行电路检修，预计停电三十分钟，请勿在楼梯间逗留】。
灯光应声闪烁了一下。
她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袖子：“不会吧，这么巧？”
他看了看表：“刚好够我们吃完。”
话音未落，头顶的日光灯“啪”地熄灭，整片区域陷入短暂黑暗。
周围响起一片惊呼，有人抱怨，有人笑闹。唯有他们这一桌，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黑暗中，她感觉到一只手稳稳地覆上她的手背。
“别动。”他的声音贴得很近，“椅子后面有根松动的钉子，别蹭到裙子。”
她屏住呼吸：“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？”
“上周你坐这儿，裙角被勾了一下。”他低声，“我回来修的。”
她心头猛地一颤，还没反应过来，耳边又传来他极轻的一句话：
“现在，你可以喊我名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