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悦兮盯着手机屏幕，那条展厅漏水的照片还在眼前晃。她手指在群里飞快敲字：“作品还能抢救吗？”没人回复。
沈墨渊站她旁边，外套搭在肩上，刚从教学楼出来风有点大，他顺手把拉链拉到最上面。“先别急，”他说，“我联系了后勤，他们说今晚必须清掉积水，明天一早开始晾晒。”
“可那些画……泡水了会不会褪色？”她皱眉。
“不清楚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《光的方向》底片我存了U盘，重打一张不难。”
她松了口气，抬眼看他，“你还真有备无患啊。”
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他语气平淡，“倒是你，刚才跑那么快，鞋都湿了。”
她低头一看，脚边果然洇开一圈水渍。刚才光顾着看照片，没注意踩进了花坛边的积水坑。
“啧，这下完了。”她拎起裙角甩了甩，“待会还得去社团开会。”
“我背你过去。”他说得自然。
“谁要你背！”她往后跳一步，“我又不是走不了。”
“那你慢慢走。”他转身就往前迈步，“我先去换衣服，待会儿见。”
她站在原地瞪着他背影，最后还是小跑追上去，“等等！至少借我张纸巾擦擦鞋底吧！”
他从口袋掏出半包抽纸，抽出两张递给她。她接过来时指尖蹭到他手指，凉的。
两人并排往宿舍区走，路上碰到几个熟人打招呼，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。有个女生笑着喊：“墙上情侣榜看到没？你们俩霸榜第一了！”
姜悦兮耳尖一热，“别瞎说，那是游戏环节！”
“游戏也能抽到一对儿？”那人挑眉，“全学校几百人，你就非抽中他？骗鬼呢。”
她正要反驳，沈墨渊忽然开口：“她运气一向这么好。”
她愣住，转头看他，他却目视前方，嘴角微微翘了下。
到了岔路口，他往男生宿舍去，她拐向女生楼。刚走了几步，手机响了。
是陆羽发来的私信：“悦兮，听说展览出事了？需要帮忙吗？摄影社那边我可以协调资源。”
她盯着消息看了两秒，回了个“谢谢，已经有人处理了”。
对方秒回：“沈墨渊？”
她没回。
过了一会儿，又来一条：“其实我一直想问，你们现在……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？”
她咬唇，正琢磨怎么答，头顶传来声音：“别回了。”
抬头，沈墨渊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，手里拿着吹风机。
“你落东西了？”她问。
“嗯。”他把吹风机塞进她手里，“你的。”
“这不是我的吧？”
“是我从你桌上拿的。”他淡淡道，“上次你忘在自习室，我顺手收了。想着总有用得上的时候。”
她脸一红，“你翻我东西？”
“只拿了这个。”他转身又要走，“记得把鞋烘干，不然容易臭。”
她气笑了，“你才臭！”
他脚步没停，背影消失在楼角。
晚上八点，摄影社临时会议在活动室召开。姜悦兮推门进去时，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，陆羽坐在主位，看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：“来啦！我们正说到你负责的展区。”
“我来了。”她找了个角落坐下。
会议开了半小时，讨论修复方案。有人提议重新拍摄，有人建议做数字复原。陆羽拍板：“时间紧，优先保电子档，实物能救多少是多少。”
散会后，他叫住她：“悦兮，留一下。”
其他人陆续离开，屋里只剩他们两个。
“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今天搞那个‘心跳盲盒’是故意的。”他靠在桌边，语气认真，“但我只是想让大家玩得开心一点。”
“我相信你是好意。”她点头，“但有些事，做了就是做了，解释再多也没用。”
“所以你现在是彻底选他了？”他问。
“我一直就没犹豫过。”她说。
他沉默片刻，笑了笑，“行吧。祝你们长久。”
她走出活动室时，夜风扑面。手机震动，是沈墨渊的消息：“在哪儿？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刚开完会，在三号楼门口。”
“等我。”
不到五分钟，他出现在路灯下，手里拎着个塑料袋。
“干嘛又跑回来？”她问。
“给你带了新鞋。”他把袋子递过来，“码数不确定，你试试。”
她打开一看，是一双白色帆布鞋，还带着吊牌。
“你哪买的？”
“楼下便利店旁边那家小店，老板娘推荐的。”他说，“她说这双最舒服。”
她试穿了一下，居然合脚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？”
“猜的。”他看着她，“错了也不许骂我。”
她笑出声，“你也有怕的时候？”
“不是怕。”他低声，“是不想看你生气。”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林悦今天有没有来开会？”
“没有。”他皱眉，“听说她请假回家了。”
“哦。”她点点头，“之前那些话……她后来再没找过你吧？”
“没有。”他语气平静，“有些人，话说多了反而显得在意。我不理她，她也就没了兴致。”
“那你现在……还会想起高中那会儿的事吗？”她小心翼翼问。
“想不起。”他说，“那时候我没喜欢的人，也不懂什么叫吃醋。现在懂了，但也用不着了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眼睛亮亮的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没必要。”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，“你要是敢看别人一眼，我现在就能把你扛走。”
“谁要你扛！”她拍开他手，“疯了吧你！”
“我说真的。”他收回手，“不过最近你挺乖的，连朋友圈都没给别人点赞。”
“我本来就不乱点赞！”她瞪眼。
“那就好。”他点头，“继续保持。”
她忍不住笑，“你这是变相查岗？”
“不是查岗。”他看着她，“是提醒你，有人盯着呢。”
第二天中午，姜悦兮去食堂吃饭，碰见几个室友。
“哎，你们听说没？”一人压低声音，“林悦退学了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千真万确！说是家里出了事，连夜办的手续。”
姜悦兮筷子顿了顿。
“她不是挺厉害的嘛，成绩也好，怎么突然就走了？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那人耸肩，“反正我看她最近情绪就不对，估计压力太大。”
饭后回到宿舍，她给沈墨渊发消息：“林悦退学了。”
对方很快回复：“知道了。”
“你不惊讶？”
“早几天就有风声。”他说，“她爸公司涉嫌违规操作，被调查了。”
她怔住，“难怪……”
“这些事和我们没关系。”他接着发，“你现在该关心的是，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？”
她回了个“去啊”，又补一句：“你不担心我遇见别人？”
“担心。”他回，“但更相信你会回来找我。”
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，最后回了个笑脸。
傍晚，两人在图书馆碰头。他已经在位置上等她，面前摊着一本专业书，笔在纸上写写画画。
她坐下时带起一阵风，他抬眼，“来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，“今天得把策划案改完， deadline快到了。”
他点头，继续写字。
安静写了四十分钟，她卡在一个环节上，咬着笔帽发呆。他侧头看了她一眼，伸手拿过她的本子，写了两行字推回来。
她一看，思路瞬间通了。
“你怎么总能想到这种点子？”
“因为你太专注细节。”他说，“跳出来看全局，就没那么难。”
她正要说话，手机响了。是陆羽发来的照片——展厅清理现场，几幅抢救出来的作品正平铺在通风处晾干。
其中一幅，正是《光的方向》。
照片下面写着：“总算保住一部分，给你们看看成果。”
她转发给沈墨渊：“陆羽还挺上心的。”
沈墨渊看了一眼，回：“嗯，尽力了。”
她问他：“你会不会觉得……他其实也没那么坏？”
“不觉得。”他合上笔帽，“他做什么我都认，但他不该总想着让你注意到他。”
她抿嘴，“可他是学长，又是社团负责人，总不能让他不管事吧？”
“他可以管事。”沈墨渊看着她，“但不该拿你当话题中心。”
她没再争辩，低头继续写。
十分钟后，她忽然抬头：“你说……以后我们毕业了，还会像现在这样吗？”
“会。”他答得干脆。
“万一工作忙，见面少呢？”
“那就每周见一次。”他说，“哪怕只吃顿饭。”
“要是异地呢？”
“不会。”他直视她，“我去你所在的城市。”
她眼眶有点发热，“你每次都这样，说得我没法反驳。”
“我不是为了让你闭嘴。”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，“我是想让你记住，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都在。”
她反手握紧他，“那你要说话算话。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“说到做到。”
她靠在椅背上，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，轻声说：“其实有时候我在想，如果没遇见你，我会不会也像别人那样，忙着参加各种活动，被人追着哄着，然后随便选一个对我好的人在一起。”
“但你遇见我了。”他说。
“所以我就懒得想了。”她笑，“反正已经有现成的了。”
他嘴角微扬，“省事。”
她忽然凑近，盯着他耳朵，“喂，你是不是又红了？”
他迅速偏头，“没有。”
“明明就有！”她伸手戳，“每次我说点甜的你就这样，装什么高冷！”
他抓住她手腕，“再闹，今晚的奶茶不买了。”
“你威胁我？”她挣扎着抽手，“你敢不买试试！”
“试试就试试。”他松开她，把书收进包里，“走了，图书馆要关门了。”
她赶紧抓起包跟上，“等等！说好请我喝珍珠椰果双拼的！”
“改天。”他脚步不停。
“你赖账！”她追上去拽他袖子，“上次还说要把我游戏账号卖掉，结果呢？根本不敢动！”
“那是因为你登录验证码总换。”他瞥她一眼，“不然早卖了。”
她笑出声，搂住他胳膊，“行吧行吧，姑且信你一次。”
夜色渐浓，两人并肩走出校门。路灯一盏盏亮起，照在他们身上，影子拉得很长。
走到岔路口，她停下，“我到了。”
他站着没动，“明天早上七点，校门口集合。”
“干吗？”
“晨跑。”他说，“增强体质，防止某人动不动就感冒。”
“谁动不动感冒了！”她抗议。
“上周是谁半夜发烧，打电话让我送药？”
“那是个意外！”
“下周还有体测。”他打断她，“你想不及格？”
她瘪嘴，“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？”
“不能。”他转身就走，“明早不来，我就去你宿舍楼下喊你名字。”
“你敢！”她冲他背影喊。
他挥了下手，没回头。
她站在原地，看着他走远，低头笑了。
手机震动，是沈墨渊的新消息：“忘了说，今天你穿新鞋的样子，挺好看。”
她正要回，又来一条：“早点睡。”
她回了个“晚安”，把手机放回口袋，转身走进楼道。
楼梯灯忽明忽暗，她一脚踏上第二阶，听见外面传来电动车刹车声。
抬头看去，沈墨渊竟又折了回来，站在路灯下朝她挥手。
她推开窗户，“又怎么了？”
他仰头，声音清晰：“明天早上六点半，我提前到。”
“干嘛？”
“怕你赖床。”他说，“我要亲眼看着你出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