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悦兮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干事已经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她看。
朋友圈那条长文标题赫然写着：“她们联手打压我朋友，真相没人敢说！”配图是一段聊天记录截图，发信人头像是林悦，内容是她向一个备注为“学妹”的人诉苦，说自己被威胁退社，还被逼交出项目资料。最后一句写着：“我只是想做好事，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我？”
“这……这不是断章取义吗？”姜悦兮皱眉，“前面明明还有对话，怎么只截这一段？”
沈墨渊接过手机扫了一眼，语气平静：“她说的‘被威胁’，指的是我找部长谈话的事。但没提是我当着老师面公开质疑她伪造实习经历。”
“可这样发出去，别人只会觉得我们排挤她。”姜悦兮捏着包带，有点着急，“明天校媒直播，舆论要是被带偏了怎么办？”
“那就让她继续发。”他把手机还给干事，“现在删帖反而像心虚。”
干事愣住：“不处理？”
“处理得太急，显得我们怕了。”沈墨渊看向姜悦兮，“你怕吗？”
她摇头：“我不怕，可我不想被人说仗势欺人。”
“那就等她把话说完。”他嘴角微扬，“然后我们再放完整录音。”
“你还录了音？”她睁大眼。
“不是我。”他淡淡道，“是宣传部按规定留存的会议记录。只要走流程申请，就能调出来。”
她松了口气，又忍不住瞪他：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？”
“因为我在做事。”他抬手看了看表，“走吧，先回宿舍，你明天还得早起。”
路上风有点凉，她抱着包走得快了些。走到宿舍楼下时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等等，林悦的朋友是谁啊？怎么这么帮她出头？”
“美术社的陈倩。”沈墨渊说，“和林悦一个高中，关系不错。”
“那她知道林悦做了什么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或者，是装不知道。”
第二天上午九点半，校媒直播间外已经围了不少人。
姜悦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色半裙，头发扎成低马尾，耳钉换成了小巧的银色圆环。沈墨渊站在她旁边，手里拿着平板，正核对发言顺序。
“你们真要公开那段录音？”摄影社社长压低声音问。
“只放关键部分。”沈墨渊说，“足够澄清事实就行。”
“可林悦那边又发新动态了。”社长递过手机。
屏幕上，陈倩更新了一条微博：“有些人嘴上说着公正，背地里却用家族势力逼人退社。请问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‘真相与正义’？”
底下评论已经开始两极分化。
姜悦兮看了眼，没说话，只是轻轻咬了下嘴唇。
“别理她。”沈墨渊把平板收进包里，“待会儿镜头前保持自然，剩下的交给我。”
十点整，直播开始。
主持人简单介绍了展览背景后，直接抛出了热点问题：“网上有说法称，本次展览其实是对某位同学的公开报复，请问两位如何看待这种质疑？”
全场安静。
姜悦兮刚想开口，沈墨渊已经接过话筒。
“这个说法成立的前提是——我们捏造了事实。”他语速平稳，“但如果我说，林悦退社是因为她提交的市级合作证明系伪造，且已被主管部门证实无效，您还认为这是报复吗？”
台下一阵骚动。
主持人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摊牌：“您说的是真的？有证据吗？”
“有。”他点头，“宣传部存档的会议记录里有她亲口承认的部分，另外，市青少年艺术中心也已出具正式函件，确认其提供的盖章文件为虚假材料。”
他说完，现场一片哗然。
“那……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有人小声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沈墨渊看向镜头，“但我知道，当一个人为了维护虚假光环而不惜造假时，崩塌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姜悦兮悄悄看了他一眼，发现他眼神沉稳，没有一丝波动。
接下来的环节顺利许多。当播放到完整录音片段时，林悦的声音清晰传来：“……我知道错了，我不该拿别人的项目当自己的成果……我愿意退出社团，不再参与后续工作。”
弹幕瞬间刷屏。
直播结束后，姜悦兮刚走出直播间，就被一群人围住。
“姜学姐，你太勇敢了！”一个小一女生激动地说，“我一直以为你是靠家里才进核心组的，现在才知道你是凭实力扛下来的。”
“我没那么厉害。”她笑了笑，“真正坚持查到底的是沈墨渊。”
话音刚落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林悦发来的私信。
【悦兮，能见一面吗？我有话跟你说。】
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，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指导老师说话的沈墨渊。
五分钟后，她在教学楼天台见到了林悦。
对方穿着米色风衣，眼睛有些红，手里攥着一张纸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一见面就低头说了这三个字。
姜悦兮没说话。
“我知道我错了。”林悦声音发颤，“我不该嫉妒你，更不该编那些话去影响你和沈墨渊。我以为只要让大家觉得你们有问题，他就会回头看看我……可我错了。”
风吹乱了她的刘海，她也没抬手去拨。
“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一直在想高中时候的事。那时候我和沈墨渊确实是好朋友，但他从来没给过我希望。是我自己一厢情愿，把自己活成了‘白月光’的幻想。”
她抬起眼，眼里含着泪：“可我还是做了最蠢的事——利用别人对我的信任，去毁你。我现在特别后悔。”
姜悦兮静静听着，直到她说完。
“你知道最让我难过的是什么吗？”她终于开口，“不是你造谣，也不是你抢项目。是你明明可以好好跟我说，却选择了背后捅刀。”
林悦低下头：“我怕你不理我。”
“那你现在来找我，是真心悔改，还是因为扛不住压力了？”
“都有。”林悦哽咽，“但我更怕以后在学校遇见你，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。”
姜悦兮沉默了一会儿，从包里拿出一瓶护手霜递过去：“记得吗？去年冬天你送我的那支，快用完了我才发觉是你生日那天买的。”
林悦一怔，接过瓶子，手指微微发抖。
“我不是圣母。”姜悦兮轻声说，“也不会立刻原谅你。但如果你真的想重新开始，我不拦着。”
林悦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：“谢谢你……我真的，真的知道错了。”
“别谢我。”她转身走向门口，“你要谢的人，是那个坚持要把所有证据摆出来的沈墨渊。他本可以一句话就让你退学，但他没这么做。”
林悦望着她的背影，忽然喊了一声：“悦兮！”
她停下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以后我能做点什么弥补，让我试试好吗？”
姜悦兮回头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回到楼下时，沈墨渊正靠在墙边等她。
“谈完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走近，“她说她后悔了。”
“看得出来。”他递过一杯热奶茶，“刚才她朋友陈倩来找我，说愿意撤掉所有不实言论，还主动提出要写道歉声明。”
“这么快？”
“人在崩溃边缘的时候，最容易清醒。”他喝了口咖啡，“尤其是发现自己一直维护的人，其实根本不在意她的时候。”
她听懂了弦外之音：“陈倩也被她骗了？”
“不止她。”他收回目光，“美术社至少三个人都被林悦用类似手段拉拢过。现在全醒了。”
她捧着奶茶暖手，忽然笑了：“你说，咱们是不是有点太狠了？”
“狠？”他挑眉，“我只是把真相摊开而已。选择相信谎言的，是他们自己。”
她仰头看他：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万一我也信了她的哭诉，跟你闹脾气怎么办？”
他垂眸看着她，眼神认真：“你会吗？”
她撇嘴：“我哪知道？我又不是机器人，不会自动识别真假。”
“但你会问我。”他说，“就像上次在展厅，你问我那句话是不是真心的一样。”
她脸微微发热，扭头假装看路过的同学。
“所以啊。”他低声，“只要你愿意问，我就永远不会让你猜。”
她脚步慢了下来，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袖角：“喂。”
“嗯？”
“下次吵架，能不能别总用‘我是她男朋友’这种话吓我？”
他勾唇：“那你说，该怎么说？”
“至少……提前打个草稿。”她嘟囔，“不然我心脏受不了。”
他低笑一声，反手握住她的手腕：“好，下次我先发你审核。”
她挣了挣没挣开，索性由着他牵着走。
阳光洒在走廊尽头，两人影子靠得很近。
快到岔路口时，她忽然停下：“等等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她从包里翻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，递给他：“这是林悦刚刚给我的，她说这是她整理的被她误导过的同学名单，还有每个人的沟通方式。她说……想一个个去道歉。”
沈墨渊接过打开看了一眼，抬眼看她：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我想建个匿名反馈通道。”她眼睛亮起来，“让那些被影响的人能安全地说出感受，同时也能看到她的整改行动。”
他看着她，忽然说：“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？”
“谁？”
“三年后的你。”他把纸折好收进口袋，“成熟了，但还没失去温度。”
她哼了一声：“少来这套肉麻的。”
他笑着摇头，正要说什么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表情微变。
“怎么了？”她问。
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她。
来电人备注是：**林悦**。
电话还在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