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渊把那只保温杯放进包里时，手指停顿了一瞬。他没说话，但姜悦兮注意到了。
她正低头检查相机电池，余光瞥见他动作迟缓，像是在藏什么不想让她看见的东西。她抬眼想问，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，拉开柜子取补光灯支架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说，语气平淡。
姜悦兮却没放下心。刚才那张写着“回头看看”的纸条还在她脑子里打转，现在又冒出个旧保温杯，来得太过巧合。
“你高中用的杯子，怎么会在器材室？”她终于开口。
沈墨渊背对着她整理设备线，“可能谁清理旧物时搬过来的。”
“可你说这杯子早就丢了。”她走近两步，“还说在旧校区储物柜落灰，没人会特意带过来吧？”
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，“也许是保洁阿姨收拾的时候顺手归置了。”
姜悦兮抿了抿嘴，没再追问。但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。
两人提着设备往活动室走，路上遇到几个社团成员，笑着打招呼。沈墨渊点头回应，神情如常，可姜悦兮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。
进了活动室，她把相机架好，打开电脑准备导照片。沈墨渊则去调试投影仪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响了。
是林悦发来的消息：【墨渊学长，我刚路过器材室，看到你的包落在柜子里了，帮你拿出来了，放我这儿了，等你来取～】
姜悦兮盯着屏幕，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立刻翻聊天记录——刚才他们明明一起离开器材室，沈墨渊的包一直背在身上，怎么会突然落在柜子里？
她抬头看向沈墨渊，“林悦说你包落下了。”
他皱眉，“不可能，我一直背着。”
“她说她帮你收起来了。”姜悦兮把手机递过去。
沈墨渊看了一眼，脸色微沉，“她想干什么？”
话音未落，新消息弹出。是一张照片——他的包静静躺在一张书桌上，旁边放着那只银白色保温杯。
配文：【学长的东西都很有纪念意义呢，尤其是这个杯子，看得出来很珍惜。】
姜悦兮的手指僵住。
这意思太明显了。林悦不仅拿到了包，还发现了保温杯，甚至故意拍下来暗示什么。
她猛地站起身，“她这是什么意思？偷拿别人东西还拍照炫耀？”
“别急。”沈墨渊握住她手腕，“先弄清楚她到底想干嘛。”
“还能想干嘛？”姜悦兮声音提高，“她就是想让你想起过去的事！什么纪念意义、什么珍惜……她巴不得我觉得你们之间有秘密！”
沈墨渊看着她泛红的眼尾，轻声说：“我没有秘密。”
“可她有心机！”姜悦兮甩开手机，“你不知道她今天跟我说了什么版权协议，明天又装好人提醒流程，后天就来一招‘情感共鸣’？她根本没打算放过你！”
沈墨渊沉默片刻，忽然问：“你信我吗？”
姜悦兮一愣。
“我是说，”他直视她，“不管她拿出多少‘证据’，讲多少‘回忆’，你信我现在站在你这边吗？”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是，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她当然信他。可那种被人一点点挖墙角的感觉太难受了。就像有人不断在你耳边重复“他们曾经多亲密”，哪怕你知道那是假的，心还是会酸。
她低下头，咬住嘴唇。
沈墨渊叹了口气，伸手把她拉进怀里，“我知道你在难过。不是因为怀疑我，而是觉得委屈，对不对？”
她没动，也没推开。
“我不该让她有机会靠近我们。”他声音低了些，“从现在起，我和她的所有交集都会避开你一个人处理。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制造误会。”
姜悦兮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可就在这时，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这次是陆羽的消息：【悦兮，在忙吗？摄影展的宣传海报我改好了，要不要看看？顺便……今晚电影社放映经典片，听说人不多，要不要一起去？】
她盯着那条消息，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。
沈墨渊也看到了，“你想去吗？”
“不去。”她回得干脆，“上次他说请我看电影就被你瞪走了，这次还敢约？”
沈墨渊嘴角微扬，“我可没瞪他，是他自己心虚。”
“哼。”她翻了个白眼，“他还真执着，表白被拒都不带消停的。”
“所以你是嫌他烦？”沈墨渊挑眉。
“也不是烦。”她歪头想了想，“就是……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展览的事，还有林悦那些小动作，哪有空理他？”
沈墨渊点点头，忽然说：“那你帮我个忙。”
“啥？”
“待会儿我要去保卫处查监控，你能不能替我去趟打印店？把展览的邀请函样稿拿回来，顺便让老板加急做一批。”
“行啊。”她爽快答应，“不过你得请我喝奶茶。”
“两杯。”
“成交。”
她蹦跳着往外走，走到门口又回头，“你不许偷偷联系林悦！”
“我干嘛要联系她？”他失笑，“我现在连她名字都不想提。”
姜悦兮满意地关门离开。
走廊上阳光正好，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刷朋友圈，无意间点进林悦主页。
最新一条动态刚刚发布：【有些人走得太远，忘了来时的路。但总有人记得。】
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合影剪影，只能看出两个背影站在樱花树下，男生穿着校服外套，女生扎着马尾。
评论区已经炸了。
【这不是沈学长吗？】【哇这氛围感绝了！】【原来墨渊学长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？】
姜悦兮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迟迟没有点下去。
她知道那可能是高中时期的合照，也可能是某个活动的抓拍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可看到这么多人议论，心里还是像被蚂蚁啃了一口。
她快速退出，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别钻牛角尖。
可当她走进打印店，老板笑着递过样稿时，随口说了句：“哟，这不是沈家少爷的女朋友嘛？你们俩最近挺火啊，网上都在传他和高中同学的旧照呢。”
姜悦兮勉强笑了笑，“是吗？我还没看。”
“啧，年轻人感情真复杂。”老板摇头，“不过我看你们挺配的，别受影响。”
她点点头，拿着文件转身就走。
可越走越觉得胸口发闷。
回到活动室，沈墨渊还没回来。她把邀请函放在桌上，坐到椅子上发呆。
手机震动，是陆羽又发来一张海报设计图：【你觉得这个色调怎么样？蓝色代表冷静，红色代表热情，象征理性与感性的碰撞。】
她盯着那红蓝交织的画面，忽然想到什么。
拿起包里的相机，翻出昨天拍的照片——沈墨渊蹲在地上调三脚架，侧脸线条清晰，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。
她放大细节，在他背包外侧的小袋里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。
正是那只银白色保温杯。
她心头一跳，赶紧往前翻相册。
果然，在更早的一张后台布景照里，保温杯就放在工具箱边上，位置和今天在架子上的一模一样。
也就是说——它根本不是突然出现的，而是他们前几天布展时就已经带过来了！
那为什么沈墨渊要说“丢了”？为什么要隐瞒它一直跟着他们的事实？
她越想越乱。
这时门被推开，沈墨渊回来了。
“监控调到了。”他神色凝重，“昨晚十点二十三分，有人刷卡进了顶层天台区域，用的是林悦的学生卡。”
姜悦兮抬头看他，“然后呢？”
“保安说会进一步调查她是否擅自复制门禁权限。”他走近，“我已经提交书面投诉，学校明天会给答复。”
她没应声。
沈墨渊察觉不对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骗我。”她声音很轻。
“什么？”
“你说杯子丢了。”她举起相机，“可它早就跟着我们来了，就在你包里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沈墨渊怔住。
“是不是因为林悦提过它？还是你觉得……提这个杯子会让我想太多？”她盯着他，“你宁愿瞒着，也不愿意跟我解释？”
“我不是瞒着。”他声音低下来，“我只是不想你为这种小事烦心。”
“可它不是小事！”她站起来，“每一次她提起你们的过去，你就选择沉默；每一次她制造话题，你就回避。你以为是在保护我，其实是在把我往外推！”
沈墨渊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
“你要真想解决问题，就该让我知道全部真相。”她眼眶有点热，“而不是一个人扛着，假装风平浪静。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沈墨渊缓缓开口：“杯子是我妈送的。高三那年她住院，每次我去探望，都会带一杯她煮的红枣茶。后来她走了，我就留着它，当成纪念。”
姜悦兮愣住。
“林悦知道这点。”他继续说，“所以她故意把它拿出来，就是想让我情绪波动，让你觉得……我对那段记忆特别在意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早说？”
“因为我不想你替我担心。”他苦笑，“而且我以为，只要我不回应，她就会罢手。”
姜悦兮鼻子一酸。
原来他一直在默默承受这些。
她上前一步抱住他，“以后不准这样了，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。”
沈墨渊轻轻搂住她，“好。”
两人静静抱着，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。
“嗨，悦兮在吗？”陆羽的声音响起，“我带了新版本的海报，顺便给你买了奶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