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渊的手还握着她的，掌心有点烫，像是刚从外面回来，温度还没散。她没敢抽开，也不敢动，生怕一动，这画面就碎了。
办公室的空调嗡嗡响，吹得桌上的几张流程单边角微微翘起。她低着头，盯着那杯咖啡——美式，不加糖，杯沿还留着她的一点唇印。
“你是唯一。”他又说了一遍，声音比刚才低了些，却更清晰，更认真。
她鼻子一酸，赶紧低头假装整理稿子。纸页翻得哗啦响，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哪一页。
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最后停在门口。
两人同时抬头。
门被推开一条缝，干事探进半个身子：“那个……技术组说背景音乐要再调一下，沈同学你方便现在过去吗？”
沈墨渊看了姜悦兮一眼，松开她的手，起身：“现在？”
“嗯，就十分钟，他们说彩排前最好确认一遍。”
他点头，拿起桌上的文件夹，又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等我回来。”
她“嗯”了一声，手指还捏着稿纸的一角。
门关上，脚步声远去。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。
她慢慢坐回椅子上，手心还残留着他刚才握住的温度。她低头搓了搓指尖，好像想把那份热度搓掉。
可她知道，搓不掉的。
她掏出手机，打开相册，翻到陆羽发给她的那段视频。画面里，沈墨渊站在路灯下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，却一字一句地说：“姜悦兮，是我唯一喜欢的人。”
她看了一遍，又一遍。
第三次播放到他点头说“行”那刻，她突然笑了。
这人啊，明明心里翻江倒海，表面还装得跟块冰似的。朋友圈发个情话都要人劝，结果一发就是双份——私聊一遍，公开一遍。
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深吸一口气。
她不是非要他说多少遍。她只是想确认，自己不是他权衡利弊后的选择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将就。
现在她知道了。
窗外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她裙摆上，浅粉色的布料亮了一点。
她起身，把稿子重新理好，顺手把那杯冷掉的咖啡移到一边，怕不小心碰洒了。刚放下，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是节目组群消息。
【最新版流程确认，请所有主持人今晚八点前核对并回复。】
她点进去看，自己的名字在主持名单第一位，备注写着“主控流程”，后面还加了个小爱心表情。
她挑眉，谁加的？
往下翻，看到沈墨渊的名字在“统筹协调”栏，备注是“全程跟进”，后面也跟着个爱心。
她忍不住笑出声。
这节目组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可爱了？
还是……有人特意交代的？
正想着，门又被推开。
沈墨渊回来了，手里多了一张打印纸。
“音乐调好了。”他走过来，把纸放在她面前，“他们加了个过渡音效，我觉得可以。”
她扫了一眼，点头：“我也觉得合适。”
他没走，站在桌边，像是还有话要说。
她抬头：“还有事？”
他顿了顿：“你……刚才问我，是怕说错，还是怕说太多。”
她心跳快了半拍：“嗯。”
“其实都不是。”他说，“我是怕说完，你就跑了。”
她愣住。
“你每次生气，都不说话，转身就走。”他声音低下来，“上次在宿舍楼下，电话断了，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。第二天你没来主持办，我以为你真的不要这个搭档了。”
她张了张嘴，没出声。
“我发朋友圈，不是为了证明什么。”他看着她，“是怕你不信。怕你觉得，我只是随口说说。”
她眼眶又热了。
“后来陆羽告诉我，你看了视频。”他嘴角微微扬了下，“他说你笑了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：“谁信他。”
“信。”他伸手，轻轻擦掉她眼角刚冒出来的一滴泪，“我信。”
她猛地低头，怕他看见自己脸红。
他没再说话，就站在那儿，高高的，像棵树，把她整个罩在影子里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抬头：“等等，你说陆羽告诉你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？”
“昨天晚上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点开一段语音，“你要听吗？”
她凑过去。
扬声器里传出陆羽的声音：“沈哥，我跟你说，姜悦兮看完视频笑了，但她嘴硬，说不信。你得再加把火，不然这人能拧巴一学期。”
接着是沈墨渊的声音：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然后是陆羽：“还有，她今天喝了我买的奶茶，少糖去冰，芋泥波波。你要是明天不请她喝咖啡，我可要竞争上岗了。”
沈墨渊：“……滚。”
录音结束。
她瞪大眼：“他连这个都告诉你？”
“嗯。”沈墨渊把手机收起来，“他还说，如果你明天还不理我，他就申请当主持人，抢你话筒。”
她扑哧笑出来：“这人真是……”
“但他帮了我。”沈墨渊打断她，“如果不是他拍下那段视频，如果不是他劝我发朋友圈，如果不是他昨晚告诉我你还愿意听解释……我现在可能还在纠结，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。”
她安静下来。
原来那些让她委屈、难熬、辗转反侧的夜晚，他也在煎熬。
不是不在乎，是太在乎，怕走错一步，就彻底丢了她。
她抬头看他：“那你现在还怕吗？”
他摇头：“怕你跑，但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跑。”
她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。
“所以……”她轻声问，“以后吵架，你会先低头吗？”
“会。”他答得干脆。
“那如果我又生气不理你呢？”
“我就在你宿舍楼下站着。”他说，“站到你出来为止。”
“要是下雨呢？”
“带伞。”
“要是你不舒服呢？”
“也站。”
她眼眶又湿了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，“再哭，我就亲你了。”
她猛地后退一步：“你敢！”
他挑眉：“你怕什么？”
“这里可是主持办！”她压低声音，“被人看见怎么办！”
“那就别让人看见。”他往前一步，“或者，你跟我去个没人的地方？”
她脸刷地红了：“你想得美！”
他笑了，是真的笑了，眼角都弯了起来。
她愣住。这是第一次，她见他笑得这么明显，不藏着，不躲着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她小声说，“你一笑，我就觉得……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。”
他看着她：“那你以后，多看看我笑。”
她点头，又摇头：“你得先答应我，以后不准再挂我电话。”
“我没挂。”他无奈，“是手机没电。”
“那你也得提前说！”
“好。”
“还有，不准再让我猜你在想什么！”
“好。”
“不准冷战！”
“好。”
“不准……不准……”她说不下去了，憋了半天，“不准喜欢别人。”
他笑了：“我只喜欢你。”
“说多少遍都不够。”她瞪他，“你要天天说。”
“行。”他靠近一步，“姜悦兮，我喜欢你。姜悦兮，我喜欢你。姜悦兮，我喜欢你。”
一遍接一遍，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楚。
她耳朵红得要滴血，抬手捂住他嘴：“别说了！”
他抓住她手腕，轻轻拉开：“还有一句。”
她心跳停了一拍。
“姜悦兮，”他看着她，眼神认真得发烫，“你是我这辈子，唯一想娶的人。”
她整个人僵住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，连呼吸都忘了。
他松开她的手，单膝跪地。
她猛地后退两步：“你干什么！”
“借个笔。”他抬头，面不改色，“我得把这句话写进主持稿里，免得你忘了。”
她愣住，随即反应过来：“你耍我！”
他站起来，嘴角还带着笑：“你不是要我天天说吗？我这是落实行动。”
她气得抬脚踢他小腿：“沈墨渊！你完了！”
他躲开，往后退，笑着往门口走：“我先去技术组，你冷静一下。”
“你给我站住！”她抓起桌上的稿子就扔过去。
他拉开门，稿子擦着门框飞出去，散了一地。
他回头，笑容未散：“等我回来，继续说。”
门关上。
她站在原地，胸口起伏，脸上又气又笑。
低头看地上散落的稿子，最上面那张，被人用黑笔写了一行小字：
【姜悦兮，我喜欢你，不是一时，是一辈子。】
她弯腰捡起来，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。
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，越来越近。
她抬头，以为是他回来了。
门开，进来的是节目组干事，抱着一摞设备清单。
“姜同学，这是今晚核对要用的材料，沈同学说让你先过一遍。”
她接过，点头：“好。”
干事转身要走，又回头：“对了，沈同学刚才走的时候，特意叮嘱我——”
她心跳一紧：“说什么？”
“说让你别太累，咖啡凉了就别喝，他待会回来给你换新的。”
她怔住。
干事笑了笑：“你们……挺甜的。”
她没说话，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，嘴角却一点一点翘了起来。
窗外阳光正好，照在她手边那张写着“一辈子”的稿纸上。
她把它轻轻夹进文件夹最里面。
像藏起一颗不会融化的糖。
脚步声再次响起。
她抬头，门被推开。
沈墨渊站在门口，手里拎着两杯新的咖啡。
他看着她，笑了笑：“我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