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渊送姜悦兮回宿舍楼下，路灯昏黄，风把她的发尾吹得一晃一晃。两人站了一会儿，话不多，也不急着散。她仰头看他，眼睛亮，“早点休息。”他说完转身，她突然一把拽住他卫衣帽子。
“你明天……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？”
他回头，嘴角翘得藏不住：“不是说好今天陪我改ppt的吗？”
“那是今天！明天是明天！”
“哦。”他点头，“那明天我也陪你。”
她松手，哼了一声，蹦蹦跳跳上楼，脚步轻得像踩在刚晒过的棉被上。他站在原地，直到她背影被门厅吞没，才掏出手机。
屏幕亮了，一条没读消息。
【匿名用户】：别以为哄两句就没事了。林悦在学生会安了人，副部长投票提前了。
沈墨渊盯着那行字，眉头一点点沉下去。
这不是头一回了。
三天前，第一条消息就来了，说林悦私下拉票，还放话“姜悦兮压根管不了事”。他当时没当真，只当是闲话。可接下来几天，提示不断，时间准，内容细，连林悦下一步怎么动都猜中了。
最邪乎的是前天——【她会在社团群发匿名问卷，选项埋坑】。结果当晚，姜悦兮冲进他宿舍，手机一甩：“林悦是不是冲我来的？”
他立马明白，这人不是猜的，是知道内情。
可到底是谁？
他翻聊天记录，从头看。账号没头像没名字，注册三天前，Ip模糊，每发完一条就撤上一条，干净得不像学生干的。
他打字：“你是谁？”
发出去。
三秒，阅后即焚。
回了一句：【你现在问这个，是因为不信她，还是怕有人比你更懂她？】
沈墨渊手指一顿，手机倒扣掌心。
这话戳得准。
昨晚姜悦兮问他“你和林悦有没有可能”的时候，他嘴上硬，心里却闪了半秒迟疑。不是因为林悦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——他真的了解她吗？
她爱喝三分糖芋圆波波，知道；讨厌高数课，知道；紧张就咬嘴唇，他也看得出来。可她高中喜欢过谁？最怕什么？哭的时候是不是从不让人看见？
他答不上。
可这个陌生人，好像比他还清楚。
他吸了口气，把手机塞兜里，转身往学生会办公室走。
得查投票流程有没有被动手脚。更重要的是，不能让她明天站上去，被人当众泼冷水。
灯还亮着。
推门进去，陆羽靠桌翻文件，抬头笑：“哟，沈大少爷亲自驾到？”
“副部长选举的流程表在哪？”
“这儿。”递过一张纸，“明天下午三点，线上投票，两小时。竞选宣言提前交，系统匿名推。”
沈墨渊扫一眼，“投票通道谁管？”
“技术部小王，我信得过。”
“能加监控吗？”
“你怀疑刷票？”
“防着点。”
陆羽看他一眼，“你最近压力挺大？姜悦兮还好吧？”
“还行。”他把纸还回去，“她明天交宣言，别卡流程。”
“放心，我盯着。”
出门，他又掏出手机，发了条语音：“竞选稿发我看看，别写得太肉麻。”
发完，站在楼梯口，后颈突然一凉。
像有人盯着。
他猛地回头，走廊空荡，感应灯随着他动作，一格格熄灭。
皱眉，正要走，手机又震。
【匿名用户】：你查流程没用。林悦说服了三个评委提前打分，评委占六成，投票走个过场。
沈墨渊脚步顿住。
立刻拨陆羽电话。
“评委权重什么时候改的？”
“啥？一直是三成啊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刚查过章程，白纸黑字。”
挂了，沈墨渊盯着手机，心跳快了。
不对。
如果那人错了，就是瞎猜。可要是对的——说明有人改了后台规则，连陆羽都被蒙了。
他打开学生会官网，登录管理员账号——大一就拿到的权限，平时不用，这时候顶命。
页面加载，点进“选举设置”。
评委分：60%，投票：40%。
他瞳孔一缩。
十分钟前，这儿还是30%。
截图，备份日志。修改时间：今晚八点十七分，Ip来自学生会内部网络。
有人用办公室电脑动了手。
他转身冲回去，门已锁。玻璃里，电脑还亮着，屏保循环播校徽。
敲两下，没人应。
刚要走，手机又响。
【匿名用户】：现在你知道了，她不是输在人气，是输在规则。你还来得及吗？等她明天当众出丑？
沈墨渊盯着那句话，手指发紧。
他忽然明白，这人不是提醒，是逼他认输。
逼他承认，他护不住她。
他猛打字：“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消息刚发，对方回三个字：【看戏中】。
头像黑了，账号下线。
他站在门口，拳头攥得咯吱响。
他不怕林悦搞鬼，也不怕规则被改。他怕的是，她拼了命努力，最后被一场看不见的局，碾得粉碎。
不能让这事发生。
他拨姜悦兮电话。
响三声，她接了：“干嘛？我正写稿呢。”
“别写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明天选举，规则改了。评委占六成，投票没用。你拉到全校支持也赢不了。”
她沉默几秒，“谁改的？”
“不知道，但一定是学生会的人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两个办法。”他声音压低，“一是我公开后台数据，揭他们老底，但你会被推上风口。二是我找评委一个个谈，让他们按投票结果定，但得你今晚录好竞选视频，我挨个放给他们看。”
她没犹豫：“录视频吧。我不想你替我出头，这是我的事。”
他顿了顿，“你不怕他们还是偏林悦？”
“怕啊。”她声音轻了，“但至少我试过了。我不想你为了我，变成那种‘谁惹我女朋友我灭谁’的人。”
沈墨渊胸口一热。
他突然觉得，自己之前想太多了。
什么神秘人，什么阴谋，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她一直想自己站稳。
“好。”他说，“我陪你录。”
“你过来？”
“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他刚要走，手机一闪。
那个【看戏中】的账号，又上线了。
【匿名用户】：你终于懂了。她不需要你替她打架，她只需要你在她身后。
沈墨渊看着那句话，没回。
手机倒扣进兜，大步朝宿舍区走。
夜风吹起帽子，滑落肩头，露出一双清醒的眼睛。
到楼下，他抬头，她房间灯亮着，窗帘没拉严，一道光缝里，她对着手机比划手势，像在练开场白。
他掏出手机：“我到了，开门。”
她回得快：“三楼，钥匙在门垫下。”
他弯腰摸钥匙，手机又震。
不是消息。
系统通知：【您关注的账号【匿名用户】已注销】。
他盯着那行字，站起身，钥匙轻轻一转。
门开条缝，她探头，眼睛亮：“你怎么傻站着？”
他走进去，反手关门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揉揉她头发，“刚才有人跟我说，你值得更好的守护。”
她歪头：“谁啊？”
“一个……已经不在的人。”
她嘀咕：“神神叨叨。”
他笑，从包里拿出三脚架：“来吧，姜副部长，拍个能吓哭林悦的视频。”
她眼睛一亮，转身拿补光灯。
他站在她身后，看她忙来忙去，忽然觉得，有些事，不必非得弄清。
比如那人是谁。
比如他为什么帮她。
他只知道，从今往后，不会再让任何人，包括他自己，把她推到风口浪尖。
他要做的，只是稳稳站在她身后，像影子，像空气，像她呼吸的一部分。
她调好相机，回头冲他眨眼：“准备好了吗？我要开始了。”
他点头，手指搭在录制键上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微笑：“大家好，我是姜悦兮，这次竞选副部长，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，而是想告诉大家——”
手机突然震。
她瞥一眼，脸色变了。
沈墨渊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她把屏幕转过来。
朋友圈截图。
林悦刚发：【有些努力，注定得不到回报。但我不后悔，因为问心无愧】。
配图是学生会办公室夜景，桌上文件摊开，电脑亮着，时间显示：20:17。
正是规则被改的那一刻。
沈墨渊眼神冷了。
她却笑了，有点涩：“她这是在告诉我，别白费力气了，对吧？”
他刚要说话，她已转回镜头，重新调整表情。
“刚才那句不算。”她清清嗓子，声音更亮，“大家好，我是姜悦兮，这次竞选副部长，是因为我相信——”
她顿了顿，看向他。
“有些人，就算全世界都说她不行，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，她就敢再试一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