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悦兮的手机还亮着，短信停在“恭喜入选女主角”那页。她手指刚往上滑，沈墨渊突然站起来，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。
“有事。”他声音压着，瞥了眼来电，转身往湖边小径走了几步。
她没跟。抱着保温杯坐着，杯壁还有点热。风把裙子吹得贴腿，她把拉链拉到顶，顺手把发尾绕到耳后——做完才想起来，他刚才也这么替她弄过。
那边，沈墨渊接完电话，眉头没松。低头回了条语音，又拨一个号，语速比平时快。
“确认了？在评委休息室？几点走的？”他顿了顿，“照片发我，别外传。”
姜悦兮远远看着他侧脸，那表情她没见过——不是冷，是绷着，像随时要冲进火场。
她刚想站起来，他挂了电话走回来，脸已经平了。
“谁啊？”她问。
“朋友。”他把手机塞兜里，“说有人在后台搞小动作。”
她一愣：“谁？冲我来的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他语气淡，“也可能是别人。”
“那你刚才那张脸，像要拆楼似的？”她眯眼，“打电话时耳朵都红了。”
他抬手碰了下耳廓：“风吹的。”
“哦。”她拖长音，“那你刚说‘搞小动作’的时候，心跳是不是也快了？”
他不答，反问：“你信我吗？”
这话来得太突然。她愣两秒，把保温杯塞他手里：“你说呢？”
他接住，没再问，只说：“等我消息。”
“等等！”她叫住他，“你要去哪？”
“查点事。”他回头，“两小时，给你准信。”
“不准呢？”
“那就让不准的人闭嘴。”他转身走了，步子利落，背影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。
她坐在原地，手指无意识敲膝盖。刚才那通电话，她听不清，但“评委休息室”几个字钻进耳朵。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人，是林悦。
不是没理由。上周排练，林悦“不小心”把她台词本碰进水桶；前天彩排，鞋跟突然松了，林悦还递创可贴——结果贴完发现，那玩意儿过期了。
她不傻，知道有些人笑得越甜，心越黑。
可她没想到，对方敢动评委。
手机震了下，社团群消息：【最终名单已提交校务处，今晚八点官网公示，不得异议】。
她盯着“不得异议”四个字，冷笑。这话听着像防她，其实防的是想搞鬼的人吧？
她站起来，决定去教学楼转一圈。沈墨渊去查事，她也不能干坐着。真有人想黑她，总得留下痕迹。
路过艺术楼拐角，她放慢脚步。二楼窗户开着，评委休息室就在那层。她记得林悦今天穿米色长裙，戴珍珠耳钉，说要“给评委留好印象”。
现在那扇窗后，窗帘动了动。
她眯眼，正想绕过去，手机响了。沈墨渊发来三张照片。
第一张：林悦站在评委休息室门口，拎着印有咖啡店logo的纸袋。
第二张：她弯腰，把纸袋塞进靠窗绿植盆底。
第三张：一个穿评委马甲的中年女人出来，左右张望后，弯腰从绿植下取出纸袋。
姜悦兮呼吸一紧。这哪是送咖啡？这是送“心意”吧。
她立刻回拨。
“你哪弄的？”她压低声音。
“陆羽拍的。”他答，“他交社团报表，碰巧看见林悦鬼鬼祟祟，多看了两眼。”
“陆羽？”她皱眉，“他管这闲事？”
“他说，看不惯有人靠歪门邪道抢机会。”沈墨渊顿了顿，“他还说，你值得光明正大赢。”
她心里一软，又硬起来：“那现在怎么办？直接举报？”
“不急。”他声音沉了，“证据链不全，她可以说只是送咖啡。我们现在要等她下一步。”
“下一步？”
“她塞了东西，评委收了，接下来肯定要兑现。”他说，“等她开口提要求，我们再动手。”
她咬唇：“万一他们早就说好了呢？”
“那评委就不会只拿咖啡。”他冷静，“会回礼，比如透露结果倾向。现在没动静，说明还在等。”
她懂了。这是钓鱼，也等鱼咬钩。
“那你让我干嘛？”她问。
“正常等结果。”他说，“别露痕迹。我让陆羽继续盯着，一有动静就通知我。”
“你不信我能盯？”
“我信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你一紧张就绕头发，一绕头发就容易被认出来。”
她气笑了：“你还记得这？”
“记得。”他轻声，“你高中辩论赛，绕了十七圈。”
“谁数的？”
“我。”他干脆，“数完觉得，这人真倔。”
她心跳快了半拍，嘴上却说：“那你现在觉得我倔不倔？”
“倔得要命。”他声音低下来，“但我就喜欢你这股劲。”
电话挂了。她站在原地，手指停在发尾，没再绕。
她转身往宿舍走，刚到楼下，手机又震。沈墨渊发来语音。
“林悦刚给评委发微信，说‘辛苦老师，等结果出来，想当面感谢’。”
她冷笑：“感谢？是谈条件吧。”
正要回，又一条：【她刚约评委明早九点在行政楼茶水间见面，说有“重要事”汇报】。
姜悦兮眼睛一亮：“这是要自爆啊。”
她立刻打字：【带录音笔了吗？】
【不用。】他回，【陆羽说，茶水间有监控。】
她乐了：【陆羽怎么什么都知道？】
【因为他暗恋你三年，】他回得平静，【这种事，他比谁都上心。】
她一噎，正想骂他酸，他又补一句：【但我比他早一步喜欢你。】
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半天没动。
最后只回了一个字：【哦。】
可嘴角压不下去。
她把手机倒扣在胸口，深呼吸一次。这场仗还没打完，她得稳住。
晚上七点五十分，她坐在宿舍书桌前，电脑开着官网页面。手机静音，但消息提醒开着。
沈墨渊没再发消息。她知道他在等，像猎人蹲陷阱。
八点整，页面刷新。
名单跳出来。
女主角：姜悦兮。
她盯着那三个字，没跳起来。这次，只轻轻点鼠标，截图保存。
然后打开微信，把截图发给沈墨渊。
三秒后，他回：【看到了。】
她打字：【她没得逞吧？】
【得逞了。】他回，【评委确实改了评分表，把你艺术表现分压了五分。】
她心一沉：【那我怎么还……】
【沈家有个理事在评审委员会。】他发来语音，声音低而稳，【他发现异常，调出原始评分比对，当场叫停。】
她愣住：【你家的人？】
【不是我安排的。】他回，【但我知道他会护你。】
她忽然明白。这不是运气，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，早就铺了后路。
她打字：【所以林悦白忙了？】
【没白忙。】他发来最后一句，【她明天九点的“感谢”，会变成“自首”。】
她盯着这句话，笑了。
可笑完，心里又不是滋味。
她不恨人倒霉，只是讨厌被算计。现在对方栽了，她该高兴，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她起身走到窗边，夜风灌进来，吹得窗帘乱飞。
手机又震。
是沈墨渊打来的。
她接起，听见他声音带笑：“你是不是觉得，赢太容易了？”
“有点。”她承认，“我还以为要大干一场。”
“干了。”他说，“只是你没看见战场。”
“那你看见了？”
“看见了。”他顿了顿，“还看见一个人，为了你，连家族关系都动用了。”
她心跳一颤：“谁？”
“我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我说，如果她输了，我就退学。”
她猛地攥紧手机：“你疯了？”
“我没疯。”他语气平静，“我只是不想再看任何人，用手段把你踩下去。”
她喉咙发紧，半天说不出话。
“明天茶水间的事，你不用出面。”他说，“我来收尾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立刻说，“这事因我而起，我得看着她低头。”
他沉默几秒：“好。但你只准看，不准说话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你一开口，就会心软。”他轻声，“而她，不值得。”
她咬唇，没反驳。
他知道她。比她自己还清楚。
挂了电话，她坐回桌前，盯着官网名单。
忽然，一条新消息弹出。
林悦的朋友圈。
一张照片：咖啡杯底压着纸条，写着“感谢惠顾”。
配文：有些人，以为送杯咖啡就能改变命运，真是可笑。
她冷笑。倒打一耙？想把脏水泼给评委？
正要截图，朋友圈又刷新。
林悦本人发了动态。
一句话：真心总被当成心机，真话总被当成谎言。有些位置，不该属于某些人。
下面零评论，零点赞。
她盯着那句话，忽然觉得可悲。
林悦到现在还不认错，还在怪别人。
她正想关掉，手机震动。
沈墨渊发来一张监控截图：林悦在茶水间，手伸进评委抽屉，翻找评分原始表。
时间：今晚七点四十分。
她呼吸一紧。
这女人，结果公布了还不死心？
她立刻打字：【她想毁证据？】
【是。】他回，【但抽屉有锁，她没打开。】
【那她会不会……】
话没打完，他又发来一段视频。
林悦站在角落，掏出手机，对着评分表拍照。
然后发微信：【表拿到了，明早发媒体，就说黑幕。】
对方回：【靠谱，爆了你请客。】
她手指发抖。这已经不是嫉妒，是疯了。
她猛地站起身，抓起外套。
不行，她不能等明天。
她要现在就去拦住这个人。
她冲出宿舍，一路跑到行政楼。夜里楼道空，她直奔茶水间。
门虚掩着。
她推开门。
林悦背对着她，手机还对着评分表。
听见动静，猛地回头。
两人对视。
林悦脸色一变，迅速把手机塞进包里。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她强笑，“来喝水？”
姜悦兮没答，只问：“你刚给谁发了照片？”
“没有啊。”林悦摇头，“我就是路过，想倒杯水。”
“那你包里手机干嘛发烫？”姜悦兮往前一步，“监控拍到了，你拍了评分表，还想发给媒体造谣。”
林悦脸色变了：“你胡说！”
“我胡说？”姜悦兮冷笑，“那你敢打开包吗？”
林悦后退一步，靠在桌边：“你别血口喷人！我告诉你，沈墨渊喜欢的是我，你只是个替身！”
“替身？”姜悦兮声音冷了，“那你去告诉他啊。你现在就打他电话，看他接不接。”
林悦僵住。
“你不敢。”姜悦兮逼近一步，“因为你清楚，他眼里从来只有我。”
林悦忽然笑了，笑得发抖：“你以为你赢了？我告诉你，只要我还在这所学校，你就别想安生！”
“那正好。”姜悦兮直视她，“我也不走。咱们就看看，是谁先滚出这个校园。”
林悦抬手，像是要甩她一巴掌。
姜悦兮没躲。
可那只手，停在半空，抖得厉害。
最后，林悦收回手，抓起包，从她身边冲了出去。
姜悦兮站着没动。
几秒后，走廊传来高跟鞋声，越来越远。
她低头，看见地上掉着一张纸。
捡起来一看，是评分表的复印件，边缘被撕过，但“姜悦兮”三个字还在。
她攥紧纸页，指节发白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亮了。
沈墨渊：【我到了楼下。开门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