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滴——]
[剩余能量值：1％]
清晰的系统声响起，这一次系统001没再开口催促。
事情到了这一步，安安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。
恢复沉静的世界一角，只留下两道黑色身影。
安安注视着手中由能量汇成的魔杖一点点变得透明直至不见，那按照想法随心而动无所不能的欣喜和畅快也缓缓消散。
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
而比她更早发觉不安的，阿曼娜将小小的孩子更紧地拥抱在了怀里。
安安感受到相贴的面颊上传来湿漉漉的水意。
她很轻很轻地学着妈妈曾经安抚过她的模样，安安摸了摸阿曼娜的脑袋：“妈妈，我是不是很厉害？”
肩头震动，阿曼娜泪眼模糊，不住点着头赞同：“嗯，很厉害，很厉害...”
“我也会魔法啦！可惜...魔杖没有了。”
安安的身影变得透明。
阿曼娜几乎不敢去看，像被无数棉絮堵住的喉咙只能徒劳得发出呜声，她此刻倒是不希望孩子这么厉害...
安安像是没有看到阿曼娜的眼泪一样，笑着继续问：“那安安，是不是也是和妈妈一样的女巫啦？”
最厉害的那种！能保护人的那种！超级无敌伟大的那种！
阿曼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，她只是一昧地不断点头，又在下一秒摇头。
安安实在是厉害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成长了如此之多，但阿曼娜最想告诉安安的是。
不需要魔力，也不需要什么魔杖，即便身为人类之躯，安安早已经是个合格的女巫了，甚至比一般的见习女巫们还要做得好。
勇敢、坚定、奉献、毫不退缩的决心和赤诚无比的真心。
阿曼娜永远为安安感到骄傲。
“妈妈...”安安柔柔的喊了一声：“别哭啦，安安没办法给你擦眼泪，对不起...”
她不是没有注意到阿曼娜的眼泪，不是没注意到消散在空气中的身躯，半透明的手指捞不住任何想要留下的东西。
可这会的时间很宝贵，很宝贵，安安清楚的明白这一点。
阿曼娜此刻也明白过来，擦擦眼泪好让自己更清楚地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：“...要走了吗？”
她的双手虚虚捧在孩子的脸上，声音轻地像是怕不小心吹跑了这个本就看起来虚幻不已的孩子。
阿曼娜真的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，不然怎么会让她欢喜后又陷入如此的空茫和悔恨之中？
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，这个从天而降的幸运，她是怎么做到在日常的相伴中不更努力地把握住呢？
小小的孩子还在和她撒娇，像是要把没说完的话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宣泄干净。
“和妈妈一样，做了一次最厉害的女巫，安安很高兴。”
当然，她的孩子，安安永远是最厉害的。
“安安很幸运，能够成为妈妈的女儿。”
不，幸运的是她，何其有幸能够遇见。
“这样的世界，妈妈会喜欢吗？”
那你呢？做到这样，是否付出了很大的代价。
“安安要去冒险啦，妈妈不要担心。”
...可不可以，留下来？去哪冒险呢？一个人会感到害怕吧。
阿曼娜心都碎了，她想说，能不能把她也带走。
可她知道，这是无法倒退的沙漏。
不久前魔纹消退和记忆被无形之手摆弄的恐惧感又一次卷席而来。
阿曼娜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，两双相同的紫眸对望，她认真而坚定：“无论在哪，无论花上多少时间，我会去找到你。”
“不管是什么力量在阻止我，我都不会真的忘了你。”
阿曼娜的手指穿过了心心念念的人影，目睹这一幕的孩子眼眶里积蓄着泪水，却还是努力扬起笑容。
她说：“妈妈，笑一笑。”
阿曼娜深深看着这张笑脸，也学着她僵硬地弯起眼睛和嘴，露出不怎么好看的笑容，泪水划到嘴角，浓郁的苦涩滋味。
独一无二的，和她长得如此相似的孩子，在最后向前伸出手，尝试着捞起她的眼泪。
她说：“妈妈，不难受。”
阿曼娜不敢眨眼，格外认真地点头回应着，扯着嘴角露出更大的弧度，似乎只要听从孩子的话语，对方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一般。
可最终，安安的身影还是在她的面前化作了虚无，阿曼娜扑上前去怀抱住一团空气。
那团甜丝丝的梦，只留下最后一句。
她说：“妈妈，我爱你。”
......
“安安！”
一道稚幼清丽的嗓音突然从远处爆发怒喊。
“我诅咒！”
带着哭腔破碎的声音终归于强硬和坚定。
“诅咒你平安！无论身处何处，无论什么时间！我，奥菲利亚的诅咒将跨越空间跨越时间永恒追随你！”
就像是孩子们玩闹时玩笑一般的话语用极快的语速倾泻而出，奥菲利亚脑海里划过和安安相处的一幕幕。
她学着记忆里安安教会给她的能力。
年幼的诅咒女巫，诅咒了她最好的朋友。
阿曼娜还停滞在原地维持着拥抱的动作，直到这道声音响起，她才恍惚地回过头，看向那个从林间飞奔而来的孩子。
奥菲利亚的状态很差，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，唯有那双充盈着眼泪的橙色双目亮得灼人。
巨大的光芒从奥菲利亚的魔杖上升腾而出，带着不可质疑的决心，想要将她的期许送往那个离开她们的人身边。
奥菲利亚没有见到安安最后一面，匆匆一瞥已是消失的最后一幕。
她想说，她想说她还没有和安安说对不起，她想要安安原谅她最后说的话。
她想一直一直，永远永远，做对方的好朋友。
奥菲利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死死拧着自己的大腿，更多的魔素涌上来，在奥菲利亚决绝期盼的眼神中，魔杖上的光芒最终上升到空中一点点消散。
她的身子摇晃了片刻，被朝她走来的阿曼娜轻轻扶住。
这个同样年幼的只稍比安安大上几岁的孩子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力。
奥菲利亚赶来的速度爆发得极快，阿曼娜还能透过她身后，看到那些追逐着她而来的几名女巫身影。
“奥菲利亚。”
似乎察觉到什么，阿曼娜喊出声，想去制止这个显然透支了的孩子。
然而，在阿曼娜错愕的目光下。
发出强大诅咒而遭到反噬，摇摇欲坠的红发女巫咬着牙，继续用发抖的双手共同抬起那柄黑白两色交织构成的魔杖，她高昂着头直视苍穹。
用摇颤的气音发出幼兽般的怒嚎：
“我诅咒！所有的！我们！都不会忘记安安的存在！”
无论是谁！无论是什么！无论何种力量！
都不能让奥菲利亚，让她们！让这些在意安安的人忘记她！！
话音刚落下，奥菲利亚魔杖上的晶核瞬间变得暗淡无光，四肢无力撑不住魔杖的重量，她倒在了阿曼娜的怀中，头脑痛得发晕。
在昏过去的前一秒。
是错觉吗？奥菲利亚好似看到了一点萤光落在了她的眉心。
她听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。
[————]
电子声发出一串轻绵的长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