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之前,我刷到一个香草的微博。”
陈思月和王文书露出疑惑的表情,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。
李若荀抬起头,对他们笑了笑,眉眼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悲伤:
“通过断断续续的文字,我好像拼凑出了她的人生。”
“她从小有先天疾病,父母离婚后都再婚了,她成了没人要的孩子。”
“她说啊,她觉得之前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感受到过一点善意,后母讨厌他,小时候是连饭都吃不饱的,父亲时不时还会家暴。”
“她笨拙的讨好每一个人,却永远只有厌恶的目光。”
“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大恶人,不然这辈子为什么全是苦,没有一点甜呢?”
李若荀的声音在安静的化妆间里回响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“后来她想结束这一切,但没死成。”
李若荀抿了抿嘴。
“那时候的她想,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。”
“可让我感到欣慰的是,现在她在这条微博里说,说这是幸运,因为只要活着,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啊。”
“因为抽到了这次签售会的票,她写下的文字变开心了。她说,这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刻。”
“但她又说,自己的人生真是贫瘠,最幸福的不是和父母,和朋友的瞬间,而是抽中了一个压根不认识她的明星的签售会资格,这个资格还是她花钱买的。”
“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很开心。”
“其实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么伟大,或者我拯救了她什么的,是那个女孩自己拯救了自己于水火。她很努力地考上了大学,用助学金和兼职给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。”
李若荀平静地描述着,可那话语中描绘出的现实,却像一把钝刀,一下下割在每一个听者的心上。
“我记住了她的长相,现在我还没有见到她,我不知道她会下午场还是晚间场来。”
“我不想毁掉她这份幸运。”
一个真切的人,一个具象化的、有血有肉的灵魂,就这样被李若荀摆在了王文书面前。
不是钱的问题,不是损失的问题。
而是,对一些人来说,偶像真的是他们生活中的一点甜,人生中的一道光。
王文书沉默了。
他能理解李若荀的意思。
但与此同时,他又内心复杂。
李若荀竟然如此真切地共情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粉丝……
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温柔,又是怎样的一种自我消耗。
未免也太……
王文书喉结滚动,艰难地开口:
“小荀,你只是人,不是神……你无法给每一个这样的人都送去温暖。”
“但我至少可以给这个人。”李若荀抬起眼,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,一字一句道:“她在乎!”
最终,还是王文书先妥协了。
他叹了口气:
“先让医生处理伤口。处理完我们再看情况,如果医生认为有任何风险,必须马上去医院。”
“好。”李若荀笑着应下。
冰凉的生理盐水冲洗在翻卷的皮肉上。
“嘶……”
即便有系统的痛觉屏蔽,那尖锐的刺痛感还是突破了防线,清晰地传递到神经末梢。
李若荀的眉心猛地一蹙,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。
“很疼吗?”女医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,“对不起,但是现在必须稍微消毒一下。”
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。
他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,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,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起初只觉得这个大明星长得过分精致好看了,像个易碎的瓷娃娃。
可刚刚,他用歌声安抚全场,用身体护住粉丝,现在又默默忍着疼,眉头皱得那么紧却一声不吭。
她才发现,这具漂亮的皮囊之下,藏着的是怎样坚韧又温柔的灵魂。
“没事,你继续。”
李若荀缓过那阵尖锐的痛感,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,冲她摇了摇头。
他甚至还扯出一个安抚的浅笑,只是那笑意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。
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,李若荀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:
“刚才在台上帮我的那个香草……她怎么样了?没受伤吧?”
“她没什么外伤,只是晕血。”陈思月指了指边上,“喏,人就在那躺着呢。”
似乎是听到了李若荀的声音,那躺着的香草原本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聚焦。
她“蹭”的一下,猛地从床上直起了身子,动作快得让扶着她的朋友都吓了一跳。
“我没事!我没事!荀宝我一点事都没有!”
她冲着李若荀的方向用力挥手,声音洪亮,中气十足。
天啊!这是什么神仙待遇!
她不仅被荀宝护在了身后,现在居然还和他在同一个休息室里!
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,呜呜呜,这趟来得太值了!
就算是立刻让她原地去世,她都觉得值了啊啊啊啊啊!
李若荀看着她,有些哭笑不得。
香草嘴上说着没事,身体却很诚实。
眼前李若荀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也开始出现重影,她身子一晃,不受控制地就往旁边歪去,幸好被她朋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。
李若荀看着她那副亢奋又摇摇欲坠的样子,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。
那香草被他看得一愣,刚刚还高涨的情绪瞬间就蔫了下去。
她低下头,搅着衣角,眼圈慢慢红了,小声嘟囔:
“我……看那个人挥着刀朝你冲过去,脑子一热……我就是担心你……”
李若荀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他知道,一个普通女孩,冲上来需要多大的勇气,那可是真的面对凶器啊。
于是那点责备,瞬间化为无奈与后怕。
他放柔了声音,目光里重新染上暖意:
“我知道。谢谢你。”
“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。”
“那种情况,你也会有危险的,好吗?”
“嗯!”
女孩目光亮晶晶地盯着李若荀。
但片刻,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:
“不对!你才是!你以后别这样做了,那种情况你也会有危险的!”
“荀宝啊啊啊你看看你的手啊,妈妈心疼死了啊啊啊!这得多疼啊!你还说我!这句话我应该送给你……”
她絮絮叨叨地说着。
一旁的陈思月竟深以为然,疯狂地点着头。
然而这奇妙的一幕很快被一道冷静又严肃的声音打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