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少该称我一声‘尚书’。”
话音未落,火灵真仙抬手祭出定光琉璃灯,光华流转,望舒周身时空凝滞。昆仑鉴再照,数道神光接连轰落。
“嘭!嘭!嘭!”巨响连连,望舒被生生击落,重重砸在灵台道宫门前,尘土飞扬。
火灵真仙垂眸扫过凡尘,收起法宝,神色清冷,负手踏云,飘然回归一重天玉极真君府。
烟尘未散,铁拐李惊得丢下酒葫芦,拄拐疾步上前。坑中伸出一只霜雪般的手,他愣了一瞬,随即握住,将人拉出深坑。
“宫主?您怎会在此?”铁拐李满脸惊愕。
望舒瘫倒在地痛苦 ,唇边血迹斑斑,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,显然伤得不轻。
铁拐李立即施展法力将她背起,快步赶往灵台道宫,转眼便来到玄清书阁。
“道主!大事不好,宫主遭人重创!”铁拐李高声呼喊,同时小心翼翼将望舒安置在木榻上。
庄颜头也不抬,指尖轻点,为望舒施加了持续十息的效果。
青色仙光顿时笼罩望舒全身,伴随着骨骼复位声,十息过后她终于缓过气来,轻哼着撑起身子。
这短暂的治疗已修复她断裂的筋骨,余下伤势只需自行调息便可痊愈。
早提醒过你别招惹她。庄颜语气平淡。
望舒不服气地反驳:我已成就太乙金仙,岂会输给区区地仙?不过是仗着法宝众多罢了!
庄颜轻笑:火灵每件法宝都非比寻常。即便你证得大月天魔太乙金仙道果,也难以抗衡。
望舒盘膝调息,忽然若有所思:但她今日火气格外大。
她本是灵火化形,脾气火爆实属正常。当年在西牛贺洲,连佛门香火都敢抢夺。
不对。望舒摇头,这次的火气里带着酸味。她突然拍腿笑道:莫非是见你总与我相伴,吃醋了?
铁拐李尴尬地挠头,这些话题实在不该入耳。
堂堂上古神灵,说话怎如此轻浮?庄颜皱眉。
难道我说错了?
大错特错。你无故拦路试探,她没取你性命已是仁慈。
可下手也太狠了,险些毁我肉身。望舒抱怨道。
庄颜笑道:能保住性命就该庆幸。
若没有那些法宝,败的必然是她!望舒仍不甘心。
既有法宝,用与不用都是她的权利。
望舒眼中闪过狡黠,早晚要让她跪地求饶,哭着喊姐姐饶命,还要...
住口。庄颜打断,再说就少儿不宜了。
这里哪来的孩童?
铁拐李指向门口:在那儿。
只见武照与宝儿正焦急地站在门边。望舒连忙端正姿态,闭目调息不再言语。
“何事?”庄颜抬眼问道。
武照捧着玉简快步上前,恭敬行礼后递上竹简:老爷请看此物。
庄颜指尖轻点,玉简凌空展开,在他面前徐徐铺开。
只一眼扫过,庄颜便道:敖珺?浐河龙神?竟遭地府通缉?
武照神色慌张:正是赐我龙气的龙神大人,怎会...
玉简写得明白。庄颜语气平淡,她擅闯洛阳城隍府,伤其部众,诛灭鬼卒。城隍上奏秦广王,故而下令缉拿。
若被擒获...武照声音发颤。
依阴司律法,最轻也要堕入十八层地狱。庄颜答道。
武照面色骤变:老爷能否出手相救?她于我有恩。
庄颜轻笑:恩情在你不在我。我若插手,这份因果她可担不起。
武照怔然,良久方道:老爷是要我去救?
正是你报恩之时。庄颜含笑点头。
武照踌躇道:可我修为浅薄...
全凭你自己。庄颜意味深长地说。
铁拐李此时上前:道主,我愿同往。
武照面露喜色,连忙致谢。
庄颜颔首:准了。
我也要去!宝儿蹦跳着凑过来。
庄颜挑眉:谁来看守灯油?
宝儿眼珠一转:老爷稍候!说罢飞奔而出。
不多时,她扛着鼓囊囊的麻袋回来,哗啦倒出满袋松子:这些都给您!回来前劳您代管灯油可好?
庄颜大笑,揉着她的小脑袋:成交。
宝儿欢天喜地作揖:谢老爷!
当日黄昏,整装完毕的三人辞别庄颜与望舒,离宫前往长安便门桥。
渡船扬帆,直指洛阳方向。
(太玄真府·人间部·洞神殿
火灵真仙接过东方朔奉上的茶盏,含笑致意:有劳承务郎。
此处洞神殿本是文始真人执掌之所,如今真人外出未归,殿中诸般事务皆由承务郎东方朔代为处置。
东方朔为火灵真仙斟满新茶,温声问道:不知尚书此来所为何事?
浐河龙王那桩公案,人间部打算如何处置?火灵真仙开门见山。
东方朔眉峰微挑:尚书与这浐河龙王相识?
素未谋面,只是涉及些人间因果。火灵真仙轻描淡写地带过。
东方朔沉吟道:这位龙王的胞弟敖蕃被洛阳城隍拘押,缘由未明。浐河龙王屡次交涉未果,竟欲强行劫狱。若非降龙尊者及时出手,险些让她得逞。
幽冥地府既已发下海捕文书,可曾知会太玄真府?火灵真仙追问道。
东方朔摇头:五方鬼帝虽已行文备案,但幽冥地府的通缉令已然颁下,我太玄真府不便多言。
可她龙神之位尚未革除。火灵真仙指出关键。
正是。东方朔颔首,此案详情尚待幽冥地府移送卷宗。在未明案情之前,太玄真府不会贸然褫夺其神职。
火灵真仙眸光微闪:太玄真府当真要置身事外?
东方朔苦笑道:谈何容易?幽冥地府位列三司,直属酆都大帝统辖,更有地藏菩萨与东岳帝君协理。我太玄真府岂能越俎代庖?
火灵真仙若有所思地拱手:承务郎指点,在下铭记。
东方朔忽露狡黠之色:尚书若有意介入,不妨寻个迂回之法。直接插手,恐生嫌隙。
承务郎所言极是。火灵真仙会意一笑。
东方朔捻须补充:阴阳两司虽同属天庭,终究各司其职。即便要干预,也当不着痕迹。说着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,如此即便生出变故,也好转圜。
受教了。火灵真仙举盏饮尽,起身施礼,告辞。
东方朔还礼相送:道友珍重。
颍阳长街上,敖珺一袭蓝衫,竹笠低垂。
往来行人熙攘,旺盛的阳气恰为她提供了最好的掩护。地府派出的鬼卒阴差,竟无一人察觉这位通缉要犯就在眼前。
浐河水府早已回不得了。十日前便有消息传来,幽冥阴兵将水府围得水泄不通,昔日麾下水族尽作鸟兽散。
如今的敖珺形单影只,水府难归,家园难返。胞弟未能救出,反倒成了地府缉拿的要犯。
更令她愤懑的是,洛阳城隍始终讳莫如深。每次交涉,都只以不敬神灵四字搪塞。就连探视胞弟这般简单的请求,也被断然拒绝。
敖珺敏锐地察觉到弟弟敖蕃被捕之事另有蹊跷,这个念头让她坐立不安。
若敖蕃确实触犯天规,按律处置便是,她倒不会太过忧虑。但倘若其中存在冤屈,或是被人栽赃陷害,事情就复杂了。
身为浐河龙王多年,她对神灵徇私舞弊之事早有耳闻。深知其中黑暗,更忧心弟弟遭遇不公,情急之下她决定硬闯城隍府。
此刻敖珺既要躲避地府追捕,又在思索该向谁 。听闻颍阳县有座观音庙,便想向大慈大悲的菩萨祷告求助。
她穿过熙攘人群,来到城西南的观音庙。见庙中香火旺盛,心下稍安,虔诚地迈入庙门。
随着人流缓步前行,敖珺终于来到正殿。此时殿后闪过两道水光,现出两位蓝甲神将。二人对视一眼,化作神光没入殿内。
敖珺献上香火钱,取香烛走向供桌。点燃清香三拜后,将香插入炉中。她正欲跪拜祷告,忽听一声厉喝:动手!
睁眼惊见一张水蓝大网当头罩下。困龙网!敖珺失声惊呼。此网专克龙族,一旦被困便无力反抗。
就在神将收网之际,供桌上突然传来的声响。原来网角搭在敖珺所敬的香火上,被烧出破洞。神力消散,困龙网顿成凡物。
敖珺力量恢复,朝菩萨像道谢后震碎渔网,腾空而起。庙中百姓见状纷纷跪拜,以为菩萨显灵。二神将急忙驾云追赶。
刚出县城,前方忽现浓重阴雾拦住去路。
敖珺猛然停住脚步,阴雾散去后,三千阴兵列阵拦在前方,为首的鬼王威风凛凛。
那鬼王红发獠牙,手持镇妖铃,面目狰狞,身材高大,显然不是易与之辈。
浐河龙王,还不速速投降?鬼王厉声喝道。
敖珺立即回应:我弟弟被洛阳城隍无故拘押,连罪名都不曾公布,我求见不得,其中必有冤屈。你们地府上下勾结,要我束手就擒?只怕转眼间就会身首异处!
鬼王冷冷道:本帅奉命捉拿你归案,其他事一概不管。
你这糊涂鬼王,空食天禄,不干好事!敖珺怒斥道。
鬼王脸色阴沉:浐河龙王,若再顽抗,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。
我只求一个公道!地府不给,我就上天庭告到太玄真府!敖珺坚定地说。
鬼王嗤笑:你连洛阳城都出不去,还想上天?
这时两名神将追至,见到阴兵阵仗便停下脚步。
是鬼王子反。左侧神将对同伴低语。
右侧神将抱拳道:子反鬼王,我二人乃洛水神府神将鱼勾。
左侧神将接口:在下鱼现。
子反鬼王略显惊讶,回礼道:原来是鱼勾、鱼现二位神将,不知有何贵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