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可卿并不拈酸吃醋——老爷待旁人这般细致,待自己自然也不会差。只是此刻人多眼杂,那些心思怎好说出口?
瞥见瑞珠捧着的物件,她眼里掠过一丝艳羡,仍柔声应道:谢老爷,容妾身再思量。
目光在岳山腰间停了片刻,又慌忙移开。
今日皆大欢喜,各自忙去吧。岳山笑道,林妹妹,去你屋里坐坐?
林黛玉睨他一眼,径自走在前面。推开房门时,故意留了道缝。
岳山失笑,跟着进屋。
案前端坐的少女双手交叠,微微仰起脸。
关门。
娇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岳山乖乖合上门,刚走近就听她道:
紫鹃姐姐被你哄得神魂颠倒,那眼神都快淌出蜜来了。如今你拿棍子赶,她也断不肯走的。
先说正事。岳山忙岔开话头,递过一物,给你带了这个。
难为你记得我。林黛玉轻哼,礼都见不得人,非要躲屋里给。若叫姐姐们误会......
横竖是挑剩下的罢了。
展开信笺才知并非礼物,竟是太子妃的手书。岳山挨着她坐下:太子妃托我捎来的。你们书信往来这般频繁,倒像家书似的。
林黛玉往边上挪了挪,给他腾位置。
殿下信里......她快速扫过字句,眉心渐蹙,忽又舒展。待读到末尾,连耳根都烧红了。
“…… 倜傥少年郎,身边总不缺桃花,往后莺莺燕燕在他身边,你可得将他看牢了。从前我暗示了你好几次,你却避而不谈,这次本宫也得与你挑明了说。你若愿意,我便让殿下赐予你们两家婚书,先将媒订下来,还能让他跑了不成?”
“男人一有权势就变坏,就连殿下都是一般,你可不要被岳山蒙骗了,留个心眼的好!”
林黛玉看得直跺脚,“殿下啊,殿下,我什么时候就有这个意思了。岳大哥,只当我是妹妹呢,我也只当岳大哥是哥哥。怎得被殿下误解成这个模样。”
岳山在一旁疑惑不解,“林妹妹,上面写的什么?能不能给我看看?”
林黛玉急忙捂住岳山的眼睛,慌乱地将信藏起。
“不行,不行,这不能给你看。”
岳山愈发困惑,家书都能看,为何太子妃的信却不行?
莫非太子妃写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?
但见林黛玉神色激动,岳山也不忍强求。
“好吧,既然你不愿,那我便不看了。”
原本还要纠缠的两人,因太子妃的信,气氛反倒热络起来。
岳山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,徐徐展开,对林黛玉道:“归途时想着你的模样画了一幅,如何?可及得上你的画工?”
林黛玉侧目望去,画中正是自己,亭亭玉立,宛若出水芙蓉。
她慌忙卷起画轴,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,伏在桌案上,将画与头一并遮住。
太子妃的话萦绕心头,不由她不多想。
“林妹妹,身子不适?”
林黛玉摇了摇头。
“那这是为何?”
“……”
林黛玉低声嘟囔,岳山未听清。
“什么?”
她猛地坐直,揉了揉脸颊,抬眼看向岳山,嘟嘴道:“好吧,我承认,先前画的是你。”
岳山笑着拉起她的手,勾住小指,凝视她。
“这是作甚?”
“今日说定了,我们永远这般好。拉钩上吊,一百年不许变……”
……
皇城,养心殿,
秦王归来,见榻上形销骨立的元庆帝,跪伏榻旁,泪落两行。
“父皇,儿臣回来了。”
元庆帝勉强睁眼,气若游丝:“辽东……解决了?”
秦王连连点头:“是,耿炳文已斩,女真人北逃。”
元庆帝长舒一口气:“不愧……是二郎。”
良久,元庆帝缓过些精神,又问:“岳山……你如何赏他?”
秦王一怔,不解父皇垂危之际为何提及岳山。
他如实答道:“儿臣欲封侯爵,擢一品。”
元庆帝轻轻叹息,道:此言差矣。行军布阵,朕不及你。可论朝堂之事,你还欠些火候。
如今岳山在京城声望过高。文官们感到威胁必会联手 他,甚至对抗皇权。众目睽睽之下,难保他不会行差踏错。
二郎,即便身为 ,亦有诸多无奈,有些人终究护不住。
岳山是难得的能臣,可助你开创盛世。但眼下你们尚不足以与文官集团抗衡,需待羽翼丰满后徐徐图之。
若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元庆帝这番话,便是最后的忠告。
秦王顿时醒悟,忙道:那孩儿派他离京历练,过几年再召回?确实,这对他也是必要的磨砺。
元庆帝又道:切记莫寒了功臣之心,否则便是自毁根基。
秦王郑重点头。
良久,元庆帝只觉眼前雾气朦胧,远处似有微光牵引。
祖宗基业就托付与你了,朕很放心。照顾好你母后。
戴权。
侍立榻边的戴权抹去泪水,急忙跪在秦王身后:老奴在。
拟...旨,朕传位于太子......
话音未落,元庆帝便沉沉倒下,再无声息。
顷刻间,悲泣之声从养心殿蔓延至整座皇城。
秦王伏在榻前痛哭:戴总管,速传内务府与礼部操办父皇丧仪。明日昭告京城,举国服丧,命百官迎灵。
老奴遵旨。
......
岳宅。
晚膳过后,姑娘们各自回房安歇。
今日众人皆欢欣不已,瑞珠更是喜形于色。
在岳山居所旁的抱厦内,瑞珠与宝珠同榻而眠。此刻宝珠正用岳山所赠玉容散,为瑞珠敷抹背上疤痕。
瑞珠侧首道:仔细些。这可是宫里的珍品,慢慢用,莫要浪费,否则我这疤痕可如何是好。
宝珠轻蘸粉末为她涂抹:待疤痕消退,你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了。
瑞珠轻叹:唉,心事哪能说没就没。老爷待我们这般好,这份恩情如何还得清。
宝珠道:你不是说要报答一辈子么?
一辈子也不够啊。
宝珠点头:那就下辈子接着报,生生世世都报答。
瑞珠失笑:那我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当丫鬟?
做老爷的丫鬟有何不好?莫非你想独占老爷不成?
快别胡说!叫人听见还以为我存了什么心思。老爷歇息从来都是可卿姐姐伺候,哪轮得到我们?
既非存心,为何要偷穿可卿姐姐的肚兜?
提及此事,瑞珠顿时羞得满面通红。
宝珠手上忙碌着,嘴里也不闲着,老爷待哪个丫鬟不好?与你一般的还有好些个呢,就算没有可卿姐姐,也轮不到你。紫鹃姐姐总该排在你前头。
她轻拍瑞珠后背,好了,都擦干净了,起来吧。
瑞珠猛地坐起,捏住宝珠的脸颊,死丫头,我忍你许久了!今日定要撕烂你这张破嘴!
你、你这是恩将仇报!
瑞珠点着宝珠的胸口,你不是自诩小鸟吗?就数你会卖乖!看我不扯烂你的鸟嘴。
......
瑞珠宝珠在闹什么?屋里怎的扑腾作响?
帐内,岳山正享受着秦可卿的腰背按摩,听见抱厦里的动静不由发问。
秦可卿懒得出榻查看,随口应道:许是老爷今日遂了她们心愿,这会儿兴奋得睡不着,在榻上翻腾呢。
岳山觉得有理,微微颔首。
经先前接触,二人更显亲密。岳山褪去贴身衣物,只着短裤躺在锦被中。
秦可卿心跳如鼓,指尖游走间反倒愈发紧张。她轻掩心口俯身,继续为岳山揉捏。一缕青丝垂落,拂过岳山肌肤,惹得他微微发痒。
可儿平日用什么皂荚沐浴?
秦可卿略怔,用的府里寻常皂荚,有时添些花瓣。
岳山轻嗅,怎觉得与我身上的气味不同。
秦可卿抿唇浅笑,倒是老爷身上的更好闻些。
岳山失笑,这马屁拍得过了。我整日披甲,纵使沐浴也难免汗味,能好闻到哪去?
秦可卿欲言又止,轻轻摇头。
老爷怎知我的心思。
她俯身更低,悄悄以鼻尖代替手指,在岳山背上轻蹭。
感受到背上温热吐息,岳山心头微动,岔开话题道:可儿还没想好要什么?
秦可卿直起腰肢,轻声道:其实有样想要的,只怕老爷不肯给。
岳山挑眉,我何时小气过?但凡我有的,你尽管开口。
汗巾,秦可卿眸光盈盈,我想要老爷的汗巾。
汗巾?
岳山想起原着中宝玉与蒋玉菡互换汗巾的情节,顿觉怪异。这贴身之物比腰带更私密,如同交换穿旧的底裤般令人不适。
柜里多的是,喜欢便随意取几条。
任选都可?
岳山不以为意,任你挑选。
秦可卿眉眼含笑,轻声道:我就要这条。
纤指轻探,掠过岳山腰间,灵巧地解开汗巾,裤腰滑落半截,露出半抹雪肌。
岳山猛然坐起,撞进她含情脉脉的眼波里,心头倏地一颤。他攥住那双不安分的手腕,深深吐纳。
老爷方才还说任我挑选呢。
岳山喉结滚动,暗呼:这哪是丫鬟,分明是吸人精血的妖精!
半晌方定神道:既答应了你,我自己解。
待秦可卿攥着汗巾雀跃离去,岳山望着晃动的门帘长舒一口气。
十九!
——
晨光熹微时,秦可卿眼底泛着青影为岳山更衣。
昨夜没睡好?
她指尖一颤,想起锦被里的荒唐事,耳尖顿时烧了起来,支吾道:想着老爷归家,欢喜得睡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