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尖破风而来,艾琳侧身一偏,铁矢擦过肩头布条,钉入石台裂痕。她未倒,右手骨哨已响——四长音撕开战场沉寂。
弓手齐射,箭雨压向北坡灌木丛。三名藏于矮树后的海盗应声翻倒,血染枝叶。艾琳跃下石台,冲向主道高台,途中挥手令王石头带前哨封锁林隙小径,再吹哨传令赵二河点燃西溪全部燃烧包。
火油罐接连引爆,浓烟卷着烈焰横贯溪面,敌右翼渡河路线被彻底阻断。两名正欲涉水的海盗被困火中,挣扎片刻便不再动弹。
北隘口云梯再度架起,七名海盗攀至墙头,挥斧劈砍守卫。李三率民兵迎上,长矛刺穿一人咽喉,另一人砍中其左臂,血顺矛杆流下。李三咬牙不退,反手抽刀割断对方脚筋,那人惨叫坠坑。
南坡残墙缺口处,赵姓青年单手持盾,右臂垂落无力。他用嘴咬住短刀,左手指挥弓手压制敌军冲锋。三轮箭雨覆盖后,敌人暂时退却,但尸堆之上又搭起新的破门槌。
东庄旧道陷坑区,海盗与村民陷入拉锯。第一批踩塌横撑的敌人已被击杀,第二批却借船体残梁搭桥突进。疤脸汉子在了望台急敲铜锣,信号中断——一根飞矢贯穿了旗绳。
艾琳登上主道高台,抓起三色布条,以旗语打出“双线轮射”指令。红蓝交替挥动,西坡与南坡弓阵立即响应,两组弓手交替放箭,火力持续不断。
老匠人接令,组织第二波甲字箭集中打击。他亲自测算距离,命六名弓手专攻顶棚车轮轴。第一轮三箭落空,第二轮两支命中油罐接口,火势顺着木轮蔓延,整辆车轰然起火,堵住主道入口。
可敌军未退。更多云梯从两侧逼近,北隘墙头已有九人立足。一名持巨锤的海盗砸碎射孔石板,守卫被迫后撤。李三带人近战肉搏,但体力透支,动作迟缓,接连有人倒地。
艾琳抽出短刀,跃入战团。她以骨哨为节拍,三短一击,矛手组成三角阵型推进。每响一次,前排蹲身,后排突刺,节奏分明。三人配合斩杀两名海盗,夺回一段墙头阵地。
她下令启用最后一组埋地火油罐。陈寡妇带三名救护组成员匍匐前进,引信划燃,雷区瞬间炸开。五名正在攀爬的海盗连同云梯一同焚毁,焦臭弥漫空中。
南坡防线濒临崩溃。赵姓青年左腿被长矛贯穿,仍靠残墙支撑指挥。预备队迟迟未到,敌军已冲至缺口十步内。艾琳调回王石头所部,命其率队从侧沟包抄敌后。
王石头领命,带八人沿地下排水沟潜行。他们从敌军侧翼突袭,燃烧包投掷入阵,引发混乱。赵姓青年趁机率残部反扑,用尸体垒成临时屏障,勉强稳住阵脚。
主道闸门前,敌军推出第三辆顶棚车,这次裹着湿泥,火油难以点燃。艾琳下令改用绊索拖拽。李三带人冒死出击,将铁链缠上车轮,借滑轮装置猛力拉扯。车体倾斜翻倒,压死两名推车者。
但代价沉重。西溪渡口弓手仅剩四人,箭筒见底。南坡守卫阵亡过半,医棚外担架排成长列。一名少年背负重伤同伴撤离时被流矢击中后颈,当场仆倒。
赵二河守在西溪最后一处火障点,手中只剩两罐火油。他检查引信干燥无误,将罐子滚至斜坡顶端,随时准备推下。远处仍有敌影移动,但他已无法确认是否为主力余部。
疤脸汉子持续传递信号,声音嘶哑。他用铜镜反射日光,向各台通报敌情变化。一次反光未及时回应,他立刻派助手前往查看——那处哨位已无人存活。
老匠人射出最后一支甲字箭,穿透一名指挥模样的海盗胸膛。他倚弓而立,双手颤抖,满面烟灰。身边年轻弓手递来普通箭矢,他摇头:“够了,这一箭已定胜负之基。”
艾琳站在残破石台上,右臂布条渗血。她撕下裙角重新裹紧伤口,高喊:“我们倒下一个,就站起十个!这土地不会忘记谁为它流血!”
声音传遍战场。几名原本蜷缩在掩体后的村民站起,拾起武器归队。一名断矛的老者拄拐走到前沿,将最后三支箭插在土中,面向敌阵。
集结号角吹响。所有还能站立者向主道靠拢,形成最后防线。矛手居前,弓手压阵,伤者坐在后方传递箭矢。艾琳立于中央,骨哨悬于唇边,目光扫视前方。
敌军冲锋势头终于减缓。尸横遍野,血浸焦土。北隘口火势渐弱,露出断裂的云梯与扭曲的铁钩。南坡残墙上挂着半具海盗尸体,手臂仍紧握斧柄。
王石头率队清剿林隙残敌,肩部挂彩未包扎。他一脚踢翻藏匿的敌兵,缴获一把短斧,扔给身后少年。那人接住,立刻补上一矛。
赵二河确认最后一罐火油成功引爆,火焰吞没溪畔草丛。他靠着石墩坐下,手掌灼伤发黑,却仍握着打火石。
李三瘫坐闸门旁,双手血肉模糊,指甲脱落。他低头看着掌心深嵌的木刺,缓缓拔出一根,扔在地上。长矛横膝,未离手。
陈寡妇带领救护组转运最后一批伤员。她左袖撕裂,渗血不止,却只用牙齿咬住布条打结。药箱空了,她把最后一块干净纱布垫进一个少年腹伤处。
疤脸汉子仍在传递信号。他的铜镜边缘弯曲,反光微弱,但他一次次举起,一次次校准角度。喉咙早已失声,只能靠手势辅助传令。
赵姓青年被两名村民架离南坡缺口。他昏迷前奋力扭头,嘶吼:“守住——”
艾琳未动。她站在主道高台边缘,脚下是烧焦的旗杆残段。骨哨沾血,指节发白。远处敌影退至林线之外,却未完全撤离。
风卷硝烟掠过焦土。她的裙摆一角挂在尖桩上,轻轻晃动。
一滴血从她右臂布条滴落,砸在石台裂缝中的箭头上,缓缓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