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矮人工程师们第三次给服务器浇上冷却液后。
“暗夜之眼”的官方论坛，在瘫痪了数小时后，重新恢复了访问。
等待已久的暗夜生物们纷纷涌入。
论坛的主页，两篇同时出现的帖子，形成了两大阵营。
第一篇帖子的标题是血红色，字号被发帖者手动加到了最大。
【血族之耻，一个末裔背叛了我们所有人！】
发帖人的Id是一串乱码，匿名身份的背后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。
帖子的内容很直接。
用极长的篇幅，重新复述了一遍吸血鬼与狼人之间那段长达数百年的血海深仇。
帖子里没有提“纯血黎明”这个词。
它只反复强调一件事。
卢卡斯家族的背叛，是刻在他们血脉里的原罪。
狼人，是不可信任狡诈的野兽。
然后，帖子将矛头直指薇薇安。
“凡尔赛的末裔，在全平台的注视下，与我们的宿敌之后上演了一场恶心的话剧。”
“她享受着那只野狗的保护，忘却了凡尔赛的先祖是如何被撕碎的。”
“她玷污了古老贵族的荣耀，这是对整个血族的背叛！”
帖子的最后，是极具煽动性的号召。
“所有高贵的纯血氏族都应该联合起来，发出我们的声音！
我们绝不承认这样的叛徒！
血族的荣耀，不容玷污！”
帖子下方，评论区里是密密麻麻的回复。
【匿名用户7749】：说得对！我们和狼人势不两立！凡尔赛家族从今天起就是血族的耻辱！
【血蔷薇之牙】：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，那个女人竟然让卢卡斯的杂种碰她？她不配流着吸血鬼的血液。
【暗影观察者】：大家都清醒一点！那个狼人展露出的力量你们都看到了，那不是可以控制的！那是毁灭！今天他能为了那个女人撕碎别人，明天就能撕碎那个女人！
这篇帖子，激化了两个种族间的矛盾。
而就在这篇帖子旁边的热门列表上，第二篇帖子出现了。
它的标题是白色的，没有任何修饰。
《我们到底应该憎恨谁？》
发帖人Id，是薇薇安最忠实的粉丝之一，【魔法少女咕噜噜】。
这篇帖子的内容更简单。
没有长篇大论的历史，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。
通篇，只是一连串的提问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魔法少女咕噜噜，我想我们所有人都看完了那场直播。”
“那么，我想问大家几个问题。”
“第一，在修道院里，是谁先发起的攻击？”
“第二，是谁在言语中充满了净化、虐杀这样的词语，并真的这么做了？”
“第三，女王陛下和她的盟友被逼到绝境时，那些高喊着血族荣耀的贵族议会，在哪里？”
“第四，又是谁，在最后用自己的身体，为女王陛下挡住了致命的攻击，甚至为此不惜释放了血脉中那痛苦的诅咒？”
“那场直播，记录下了一切。”
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巫，我不懂那些家族仇恨和大人物的博弈。”
“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实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到底应该憎恨谁？”
“是那个拼上性命保护盟友的守护者？”
“还是那个以纯血之名，对手无寸铁的同族举起屠刀的纯血黎明？”
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没有结论。
但每一个问题，都直击所有观众的内心。
这篇帖子的评论区，陷入了另一种狂热。
第一个回复，来自【我真的是好人】。
【我真的是好人】：这还用问吗！当然是纯血黎明那帮杂碎！老子从头看到了尾，那帮人就没干过一件人事！女王陛下干得漂亮！
第二个回复，来自【深海咸鱼王】。
【深海咸鱼王】：咕噜噜说得对！我一开始也觉得吸血鬼和狼人联手很怪，但看完之后，我只想说，去他妈的仇恨！我只看到一个男人在保护一个女人！就这么简单！
随即，那个匿名仇恨帖子下方的激进评论，开始涌入咕噜噜的帖子。
一场线上战争，正式打响。
【匿名用户7749】：楼上两个蠢货！你们被那个女骗子洗脑了！狼人的天性就是背叛！
【头很铁】：我呸！老子是僵尸，不懂你们长毛的和长翅膀的恩怨。我就看到女王的守护者一爪子一个，把那帮装模作样的吸血鬼撕得稀巴烂！过瘾！这才叫力量！我支持守护者大人！
【血蔷薇之牙】：你们这些下等生物懂什么！这是种族的荣耀问题！那个凡尔赛的女人让一个狼人为她战斗，这是对我们所有吸血鬼的侮辱！
【魅魔九九】：侮辱？我倒是觉得很浪漫。有个强大的男人愿意为你变成野兽，这不比你们这些只会躲在背后说闲话的“贵族”强一百倍？我支持女王陛下！另外，姐妹们，新粮来了！快去cp后援会论坛！
辩论越来越激烈。
仇恨帖里的言论，始终围绕着“历史”“血统”和“种族对立”。
而咕噜噜帖子下的回复，则不断地将话题拉回到直播画面本身。
【匿名用户8851】：历史书上写着，卢卡斯家族就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叛徒！
【独眼矮人布洛克】：历史是胜利者写的。我只知道，那段直播录像里，那个叫德拉古的小子，他的背信弃义玩得比谁都溜。他把女王和狼人都骗进了死路。相比之下，那个狼人从头到尾，都挡在女王身前。谁是叛徒，还用说吗？
布洛克的回复，得到了数千个点赞。
他是平台上有名的装备鉴定大师，他的话在中立用户中很有分量。
他的发言，让舆论的风向，出现了微妙的偏转。
越来越多的人，开始质疑那匿名帖子里，对于历史的片面描述。
他们重新审视那段直播录像。
录像不会说谎。
德拉古的残忍和傲慢。
他手下毫不犹豫的杀戮。
莱恩在重伤之下依旧回防的背影。
薇薇安在绝境中喊出的“左边！”。
以及最后，巨狼将头抵在女王掌心的那一幕。
这些画面，远比空洞的“历史”和“荣耀”更具说服力。
人们的情感，是朴素的。
他们会同情弱者，会敬佩勇者，会憎恶恃强凌弱的恶棍。
而在这场直播里，谁是勇者，谁是恶棍，一目了然。
终于，在两篇帖子交锋了一小时后。
咕噜噜帖子的热度，超过了那匿名仇恨帖。
就在这时，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。
【魔法少女咕噜噜】的帖子标题旁，出现了官方认证标记。
是一个金色，不断旋转的天平。
这是“暗夜之瞳”的最高算法，在判定一篇帖子的讨论具备了“中立、客观、且对平台生态有正面意义”时，才会授予的标志。
这个标志一出，胜负已定。
它宣告着，这场“纯血黎明”精心策划的舆论战中，他们一败涂地。
匿名仇恨帖里，咒骂声还在继续。
但他们所有的声音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们没有意识到。
当薇薇安的直播，将一切都摊开在阳光下时。
一个时代，就已经悄然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