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无法照亮的角落阴影里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，背靠着冰冷的断墙。
她身上的粗布衣裙多处被撕裂，沾满了泥土和暗红的血迹。
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，布满了青紫的掐痕和鞭痕，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。
少女头发散乱，沾着草屑和尘土，脸上泪痕交错，混合着污迹，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样貌。她紧咬着下唇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，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抽噎。
那双唯一没有被污迹完全掩盖的眼睛，在散乱的发丝后抬起，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谈笑风生的金兵。
那眼神里，没有泪水，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绝望，以及……如同淬火寒冰般、深入骨髓的愤恨。
一个斥候啃完鸡腿，随手将骨头扔进火堆，油腻的手在皮甲上擦了擦，目光淫邪地扫向角落的少女，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。另一个斥候发出粗野的笑声，也跟着看了过去。
只有那个盘腿坐着、看似头目的斥候，依旧专注地撕扯着鸡肉，对同伴的举动不置可否，嘴角却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。
少女的身体瞬间绷紧，如同受惊的幼兽。
她猛地将头埋进膝盖，肩膀剧烈地耸动，却死死咬住嘴唇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那无声的啜泣，在篝火的噼啪声和金兵的狂笑声中，显得格外凄凉和绝望。
火光跳跃，映出金兵狰狞的侧脸，也映出角落里那少女颤抖的、布满伤痕的脊背。
容与握紧了手中的短刃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“畜生！”容与在心中怒骂，怒火瞬间冲上头顶。
但她强迫自己冷静，对方三人，皆带兵刃，况且周围或许还有援军，不宜硬拼！
容与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，迅速做出了判断。
三个目标，皆带兵刃，且分散而坐，强攻风险极大，必须无声解决！
容与以手语示意：容易解决左侧背对篝火、啃食鸡腿的斥候；蜜儿解决右侧面朝自己方向、正撕扯鸡翅的斥候；自己则负责中间那个看似头目、抱着胳膊、眼神警惕的斥候，必须一击毙命！绝不给对方发出警报的机会！
容易和蜜儿眼神一凛，同时点头。
容与深吸一口气，屏住呼吸。
三人如同鬼魅般，借着柴草垛和断墙的掩护，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。
行动！
容与的目标是中间的头目！
就在那头目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，眼神微凝，准备转头查看的瞬间，容与如同离弦之箭，从阴影中暴射而出。
她身形矮伏，避开可能的视线，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寒光，精准无比地刺入那斥候毫无防护的颈侧动脉。
那斥候只觉颈间一凉，剧痛传来，想张口呼喊，却只有鲜血汩汩涌出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，身体便软倒下去。
几乎同时，容易如同猛虎扑食，从背后一把捂住目标的口鼻，另一手短刀狠戾地刺入其后心，那斥候身体猛地一僵，随即瘫软。
另一边，右侧斥候刚撕下一块鸡肉，蜜儿已欺身近前，斥候眼角瞥见人影，惊骇欲呼，只是蜜儿动作更快，左手瞬间锁住其咽喉，猛地一捏，同时右手的短刀精准地刺入其太阳穴！
斥候双眼暴突，连哼都没哼一声，便气绝身亡。
整个过程，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篝火依旧噼啪作响，烤鸡的香气混合着新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。
三个金兵，如同被瞬间剪断提线的木偶，无声无息地倒毙在地。
小草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！恐惧、震惊、茫然交织在一起。
“别怕，我们是来救你的！”容与快步上前，声音低沉而急促。
她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，裹住小草伤痕累累的身体。
“能走吗？”
小草瞧见他们汉人的打扮，眼中出现一丝希望，用力地点点头，挣扎着想站起来，却因虚弱和伤痛踉跄了一下。
蜜儿立刻上前，一把扶住她，动作干脆利落：“靠着我！”
“此地不宜久留！”容易警惕地扫视四周，“血腥味很快会引来野兽，也可能有其他斥候在附近！”
容与点头：“立刻离开！”
“明彻，处理痕迹！蜜儿，扶好她！”
一边吩咐，她迅速捡起斥候的腰牌和一把短刀，又从那头目身上搜出一份简陋的羊皮地图。
容易动作麻利，将三具尸体拖入柴草垛深处，用柴草掩盖，又踢散篝火，用泥土覆盖灰烬，尽量消除痕迹。
四人迅速离开柳树屯，借着夜色掩护，潜入村外一片茂密的枯树林中。
寒风在林间呼啸，如同鬼哭。
“公子，她伤得不轻，需要处理。”蜜儿扶着小草，借着微弱的月光，看到她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还在渗血，小腿也有多处擦伤和淤肿。
容与停下脚步，借着树影掩护，仔细检查小草的伤势。
伤口暴露在寒风中，极易感染。
容与皱了皱眉，低声道：“蜜儿，拿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来！”
蜜儿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小皮囊中取出药瓶和一卷素白布条。
她熟练地帮小草清洗伤口，敷上金疮药，再用布条仔细包扎，动作轻柔而利落。
小草疼得直抽冷气，却死死咬着嘴唇，一声不吭。
“好了，暂时止住血了，”蜜儿包扎完毕，低声道，“但需要尽快找到安全地方休整，伤口不能冻着。”
容与眉头紧锁。
她知道蜜儿说得对。
小草伤势不轻，强行赶路风险极大。
而且，刚才的战斗虽然无声，但难保没有留下蛛丝马迹。
金兵斥候小队之间自有联络方式，失踪三人，很快会引起警觉，大队追兵随时可能扑来。
“不行，不能停！”容与声音斩钉截铁，“追兵随时会到，必须立刻走！”
她看向小草：“这位……姑娘，还能坚持吗？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拒马关，到了那里才是真正安全！”
小草用力点头，眼神倔强：“我……我能走！”
容与不再犹豫：“明彻，前方探路，注意避开开阔地。蜜儿，你照顾好这位姑娘，我们走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