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!”容舒瞳孔骤缩!
失火了?!还是有人刻意纵火?
是周进的人动手了?目标是她!还有……她手中的证据!
她反应极快,一把抓起桌上最关键的密录、信笺碎片和账册残页,塞入怀中,用残茶将帕子打湿捂着口鼻,同时起身,试图冲向门口!
然而,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!
浓烟滚滚,容舒的视线瞬间模糊,门口方向,更是传来“噼啪”爆响和灼热的气浪,火舌已然舔舐上了门板!
退路被封死!
“咳咳咳……”浓烟呛入肺腑,容舒剧烈咳嗽起来,眼前阵阵发黑,她努力用湿帕子捂住口鼻,但浓烟无孔不入,高温炙烤着她的皮肤,死亡的阴影已无声笼罩下来……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砰——!!!”
一声巨响!值房那扇厚重的木门,竟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!
碎裂的木屑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。
一道火红的身影,如同骄阳破开乌云,猛地冲了进来!
竟然是柔嘉公主裴明月!
她今日穿着一身张扬的绯红骑装,发髻高束,英姿飒爽。
本是带着一脸“兴师问罪”的怒容来找容舒“算账”,却不料刚到尚仪局门口,便看到值房方向浓烟滚滚!
裴明月虽骄纵任性,但骨子里并非见死不救的凉薄之人,危急关头,她二话不说,一脚踹开试图阻拦的宫女,顺手抄起廊下一个浇花用的铜水壶,对着自己披着的锦缎斗篷兜头浇下!然后便不管不顾地撞开了燃烧的房门!
“容舒!你死了没?!”裴明月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,声音却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娇蛮。
她一眼便看到被浓烟困地低伏在屋中央、摇摇欲坠的容舒。
裴明月几步冲上前,一把扯下自己湿漉漉的斗篷,劈头盖脸地罩在容舒头上,同时抓住她的胳膊,不由分说地往外拖!
“愣着干什么!想变烤猪啊?!快走!”
容舒被斗篷罩住,隔绝了部分浓烟和热浪,又被裴明月大力拖拽,踉跄着冲出火海!
两人刚冲出值房,身后便传来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燃烧的房梁轰然塌落,火星四溅!
“咳咳咳……”两人跌坐在院中冰冷的青石地上,剧烈地咳嗽着,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容舒脸上沾满烟灰,发髻散乱,官袍也被火星燎破了几处,显得狼狈不堪。
裴明月也好不到哪去,绯红的骑装沾满黑灰,发丝凌乱,脸上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,像只小花猫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裴明月喘着粗气,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值房,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,“吓……吓死本公主了!容舒,你……你搞什么鬼?!差点把本公主也搭进去!”
一旁真正被吓呆了的云裳哭嚎着扑到裴明月身上,紧张地查看自家主子有没有受伤,又被不耐烦的裴明月扒拉到一边。
容舒缓过气,扯下头上的湿斗篷,看着裴明月那张沾满黑灰、却依旧骄横明艳的脸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“臣……”她声音沙哑,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,“多谢公主殿下……救命之恩!”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。
“行了行了!别整这些虚的!”裴明月不耐烦地摆摆手,自己先一骨碌爬起来,又伸手粗鲁地把容舒也拽了起来。
她上下打量着容舒,撇撇嘴:“啧!看看你这副样子,跟个灶膛里钻出来的煤球似的!本公主新做的骑装也毁了!”
她嘴上抱怨着,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关切。
匆匆赶出来的宫女惊惶地给裴明月披了一条银鼠皮斗篷,闻声而来的春苑也是满脸的后怕,将自己的棉袍罩在同样湿了外衫的容舒身上。
裴明月任由宫人给自己披斗篷,想起自己来的目的,柳眉一竖,双手叉腰,恢复了那副骄横的模样:“哼!别以为你差点被烧死就没事了!我问你,上个月本公主订的那批‘霞影纱’,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送来?是不是又被你扣下了?你是不是故意跟本公主作对?!”
容舒看着眼前这位刚刚救了自己性命、转眼又气势汹汹来“问罪”的骄纵公主,心中百感交集。
她脸上沾着黑灰,发丝凌乱,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司正的端庄仪态。
容舒拢了拢身上的棉袍,微微欠身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疲惫却真诚的弧度,声音温和:
“公主殿下息怒。‘霞影纱’乃苏杭贡品,因上月运河漕运阻滞,延误了行程。昨日刚抵京,尚在内府监清点造册。”
“臣已命人登记在册,明日一早,便会按例送至公主宫中。殿下……稍安勿躁。”
裴明月闻言,愣了一下。
她没想到容舒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,还能如此清晰地回答她的问题,而且……似乎……还挺有道理?
她看着容舒那温和沉静的眼神,以及脸上那抹真诚的笑意,一时间竟有些语塞。准备好的问罪话,竟有些说不出口了。
裴明月哼了一声,别过脸去,掩饰住那一丝不自在:“……算你识相!明天要是见不到纱,本公主还来找你算账!”
说罢,她跺了跺脚,似乎觉得再待下去有些尴尬,转身便走,那火红的背影在夜色和火光映照下,依旧张扬,却莫名添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容舒望着裴明月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,轻轻松了口气。
她低头,看着怀中紧紧护住、未被火焰波及的密录和证据残页,眼神再次变得沉静而锐利。
无论出手之人是谁,这场火……烧不掉真相!
容舒看着来救火的宫人,没有去别处休息,就抱着那些证据坐在火场边,坐在人群之中,直坐到天色微明。
翌日,太和殿。
天色微明,晨曦透过高窗,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道道光柱。
皇帝裴悫高坐龙椅,虽面带病容,眼神却依旧锐利。
百官肃立,气氛庄严肃穆。
今日并非大朝会,但朝议依旧进行。
大太监袁保侍立御阶之下,声音洪亮:“有事早奏,无事退朝——”
“臣!有本奏!”
一个清越而略显沙哑的女声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骤然打破了殿内的沉寂。
声音并非来自殿内百官,而是……殿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