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依旧是一身月白云纹锦袍,清冷出尘。
然而,今日束发的,却非惯常的素玉簪或金冠,而是一枚前所未见的玉冠——温润白玉两侧,那两片流淌着神秘暗紫水波纹理的金属片,在灯火下折射出幽邃而高贵的光泽,与他清冷如玉的气质奇异地融合,更添几分神秘莫测的魅力。
“嘶……那是……”
“玉京公子换了新发冠?这……这紫色……”
“从未见过!何等工艺?何等材质?”
“定是宫中秘造吧?”
惊叹声、议论声瞬间淹没了水榭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玉冠上。
谢廉神色如常,仿佛只是换了一件寻常配饰。
几日后,翰林院清秘堂。
当容与踏入班房时,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室内瞬间安静了几分。
她今日依旧是一身青色官袍,发髻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。
然而,那玉簪簪头,却多了一抹灵动欲飞的孔雀绿。
一支造型简洁抽象、镶嵌着温润深邃孔雀绿玳瑁竹叶的玉簪,斜斜插在乌发间,随着她的步伐,竹枝上的叶片在阳光下闪过神秘的光泽。
在沉静的青色官袍衬托下,如同幽谷中伫立的修竹,清雅绝伦,瞬间点亮了沉闷的班房。
“容编修……”连孔大人都放下了茶壶,胖脸上满是惊艳,“你这簪子……好生别致!这绿……啧啧,从未见过如此通透又深邃的绿!”
韩松更是脸色微变,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支簪子,又想起前几日雅集上传回的关于谢廉新玉冠的消息,脸色更加难看。
容与神色平静,对着孔大人微微颔首,声音虽不高,却保证了周围的同僚都能听清:“大人谬赞。舍妹开了间小铺,胡乱做些小玩意儿……下官瞧着新奇,便取了一支戴着玩。”
这声音虽轻,却瞬间入了某些爱俏的“文人雅士”耳中。
不要以为只有女人喜欢华美的首饰,男人用的那些,因为少了许多款式,众人攀比起来,才更求新求变,在头发丝上都要雕出花来。
“容编修的妹妹?”
“新开的铺子?”
“竟能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首饰?”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瞬间飞遍了整个翰林院,进而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金陵城的贵妇圈。
玉京公子谢廉佩戴神秘紫纹玉冠!
漱月郎容行简簪戴孔雀绿玉竹簪!
皆出自容探花之妹新开的小铺“妍华阁”!
这两则消息叠加在一起,瞬间传遍了金陵城。
谢廉的佩戴是顶级的风向标,容与的簪戴则是活生生的广告。
更何况,这两位本就是京城最受瞩目的青年才俊。
一时间,“妍华阁”这个名字,连同那神秘的“紫云淬”和“碧波沁”工艺,成了金陵贵圈最炙手可热的话题。
无数人打听铺子何时开张,位置何在。
容妍的“妍华阁”尚未正式挂牌,门前已是车马盈门,好奇打探者络绎不绝,开张之日,更是盛况空前。
不仅各家贵女蜂拥而至,连不少讲究仪容的世家公子也慕名而来,想一睹那能让玉京公子都破例佩戴的“紫云淬”工艺。
容妍忙得脚不沾地,小脸却兴奋得通红。
她看着铺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,看着那些对着精美首饰发出惊叹的客人,心中对自家阿兄那“借势”的主意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这名声,打得真是又响又亮!
而此刻,竹石居书房内,容与听着容易汇报“妍华阁”开张的盛况,唇角微扬。她抬手,指尖轻轻拂过发间那支孔雀绿玉竹簪,冰凉的玳瑁触感传来。
谢廉……这次,可是要多谢你了。
“妍华阁”开张的盛况与随之而来的热议,如同投入金陵城这潭深水的石子,涟漪层层扩散,自然也传到了谢廉耳中。
当白鸢带着一丝强忍的笑意,将市井间流传的“玉京公子慧眼识珠,一冠带火妍华阁”、“漱月郎簪修竹引风潮,兄妹联手创奇珍”等传言禀报时,谢廉正倚在窗边软榻上,手中把玩着那枚暗紫色的“紫云淬”玉冠。
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玉冠上那如同水波流淌的纹理,冰凉的触感细腻依旧。
听完白鸢的转述,他动作未停,只是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。
“呵……”一声极轻的哼笑溢出唇边,似嘲似讽,又似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。
利用?自然是利用。
那容行简,从一开始送这玉冠来,打的就是借他谢廉这块“金字招牌”的主意!
从赏荷宴的对锦台争锋,到如今这不动声色的“借势”,此人看似沉静内敛,实则心思活络,手段也……颇为有趣。
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谢廉头上?
若是寻常人被如此“利用”,只怕早已恼羞成怒,或将那玉冠摔个粉碎,或立刻撇清关系。
但谢廉是谁?他是玉京公子,是谢氏嫡脉的麒麟儿!他的骄傲与自负,早已刻入骨髓。
若因此等小事便失态动怒,岂不是正中容行简下怀?岂不是显得他谢廉气量狭小,被一个七品小官轻易撩拨了心绪?
那才是真正的输了。
他不仅没有半分恼怒,眼底深处反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。
容行简……你越是这样,越证明你并非表面那般温顺无害。
这盘棋,才越来越有意思。
“白鸢。”谢廉将玉冠轻轻放回锦盒中,动作优雅从容。
“奴婢在。”
“这玉冠的工艺,确实不俗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件,“妍华阁……除了这玉冠,可还有其他男式配饰?或是……女式的精品?”
白鸢立刻会意,低声道:“回公子,妍华阁新出了几款扳指、带钩,用的也是类似的‘紫云淬’工艺,还有几支发簪,样式颇为清雅。女式的头面更多,听闻有一种‘碧波沁’的孔雀绿玳瑁簪,还有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银饰,光泽温润如月华……”
“嗯。”谢廉淡淡应了一声,指尖在锦盒边缘轻轻敲击,“挑几样男式的送来。再……选一套最精巧别致的女式头面,用最好的锦盒装了,明日送入宫中,呈给皇后娘娘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就说……是侄儿的一点心意,瞧着新奇有趣,请娘娘赏玩。”
白鸢虽有些不解,却还是躬身应道:“是,公子。奴婢这就去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