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意识,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。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,尤其是胸口和后背,仿佛被碾碎了一般。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,摇曳不定,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的意识终于挣扎着从黑暗深渊中浮起。墨尘渊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模糊,只能隐约看到头顶是冰冷的青石通道穹顶。
他还活着。
这个认知让他稍稍振奋,但随即而来的便是全身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。他尝试动一下手指,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又带出几口淤血。
地宫大厅方向,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已经消失了,重新恢复了死寂,仿佛之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。但墨尘渊知道,那不是幻觉。水晶棺椁中的存在,恐怕已经苏醒,或者至少是部分苏醒。此地绝不能久留!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他强忍着剧痛,内视己身。情况糟糕透顶:多处肋骨断裂,内腑移位并出血,经脉受损严重,帝源道基那三点紫金光点黯淡无光,几乎熄灭。最麻烦的是神魂之伤,被那冲击波擦中,灵魂本源都受到了震荡,若非最后时刻安魂花消散的灵魂光雨被动吸收了一丝,恐怕此刻他已经魂飞魄散。
“必须尽快疗伤,离开这里……”墨尘渊心中焦急。他挣扎着从储物袋中取出疗伤丹药,也不管是什么种类,一股脑地塞进口中,艰难咽下。药力化开,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,稍稍缓解了肉身的剧痛,但对于神魂之伤效果甚微。
他想起刚刚采摘的安魂花。此花是治疗魂伤的圣药,但现在显然不是安心炼化的时机。他取出一片墨玉般的叶片,含在口中。叶片入口即化,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流直冲识海,滋养着受损的神魂,虽然效果远不如完整的花朵,但也让那撕裂般的痛楚减轻了不少,意识清明了许多。
凭借这股药力和顽强的意志,墨尘渊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。他扶着冰冷的墙壁,艰难地站了起来,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他不敢回头看向大厅方向,咬着牙,沿着来时的通道,一步一步向外挪去。
归途同样充满危险。那些机关陷阱虽然大部分被他来时触发或避过,但难保没有残余或发生变化。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拖着残躯,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可能的风险。速度慢得令人发指,但他别无选择。
通道中弥漫的死寂和冰冷,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。伤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,有好几次,他都差点再次昏迷过去,全靠咬破舌尖带来的刺痛和含在口中的安魂花叶片药力强行支撑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或许是一天,或许是两天……墨尘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就在他几乎要油尽灯枯之时,前方终于出现了那扇被炸开的青铜门户!外界暗河瀑布的轰鸣声隐约传来!
出口就在眼前!
然而,就在他即将踏出门口的刹那,一股凌厉的杀机骤然从侧后方袭来!
“小杂种!你果然没死!给我留下!”
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至,剑光凌厉,直刺墨尘渊后心!正是那个紫袍青年!他竟然也没死,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伤势似乎恢复了一些,在此地守株待兔!
墨尘渊心中骇然!他此刻状态极差,别说反击,连躲闪都难以做到!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!
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——
“嗡……”
怀中的秘境令牌,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,并且变得滚烫!与此同时,整个幽冥秘境空间,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!一股强大的排斥力,从四面八方涌来!
秘境关闭的时间,到了!
所有还在秘境中的弟子,都会被秘境规则自动排斥出去!
“该死!这个时候!”紫袍青年脸色剧变,刺出的剑势不由得一缓。秘境排斥之力不可抗拒,若强行滞留,会被空间之力撕碎!
就是这瞬间的迟疑,救了墨尘渊一命!
强大的空间排斥力作用在他身上,将他如同弹丸一般,朝着青铜门户外的黑暗深渊抛去!而紫袍青年也同样被这股力量裹挟,身不由己地飞向另一个方向。
“墨尘渊!我记住你了!出去之后,我必杀你!”紫袍青年怨毒的声音在空间波动中变得扭曲模糊。
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。墨尘渊只觉得眼前一黑,身体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、挤压,伤势在这过程中似乎更加严重。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无论如何,总算离开了那该死的幽冥地宫!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只是一瞬,又仿佛是永恒。
“噗通!”
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。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墨尘渊淹没,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停滞的思维清醒了一丝。他挣扎着浮出水面,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陌生的河流中,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山林,天空灰蒙蒙的,正是秘境之外的天衍宗后山景象!
他成功出来了!
但他还未来得及观察四周,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!
“有人出来了!” “是墨尘渊!他还活着!” “快!抓住他!赵师兄有令,格杀勿论!”
几道身影从山林中窜出,朝着河中的墨尘渊扑来!正是赵昊安排在外围、守候秘境出口的党羽!他们显然没料到墨尘渊还能活着出来,而且是以这种重伤垂死的状态出现!
刚出狼窝,又入虎穴!
墨尘渊心中苦涩,此刻的他,连一个普通的淬体境弟子都未必打得过。他看着扑来的敌人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,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与疯狂!
难道真要死在这里?
不!绝不!
他猛地催动残存的神魂之力,沟通背后的“万古”剑胚!哪怕拼着神魂彻底破碎,他也要拉几个垫背的!
然而,就在他准备拼命一搏之时——
一道清冷的剑光,如同九天银河垂落,精准无比地斩在了墨尘渊与那几名赵昊党羽之间的水面上!
水花炸起数丈高!凌厉的剑气逼得那几名党羽连连后退,脸色骇然!
一个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:
“宗门规矩,秘境之外,不得私斗。此人,我保了。”
墨尘渊艰难地抬头望去,只见河岸之上,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持剑而立,衣袂飘飘,气质清冷如仙,正是苏雨涵!
她怎么会在这里?又为何要帮自己?
墨尘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,但极度的虚弱和伤势终于彻底击垮了他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,身体缓缓向河底沉去。
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他仿佛看到一道青影掠过水面,向他伸出了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