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斗星轨归位的第五夜,武魂城的月光突然变成了诡异的银灰色。
那月光落在地脉神殿的琉璃瓦上,竟像融化的铅水般流淌,顺着瓦檐滴落在广场的石板上,蚀出一个个细密的小坑。玉尘被镇世剑的震颤惊醒时,月芽正站在殿外,掌心的地脉之心悬浮在半空,石面映出的月亮边缘,有一道锯齿状的裂痕,裂痕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翻动的书页影子。
“是‘月影移位’。”月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指向西方的夜空,那里的银灰色月光最浓郁,“我在迷雾谷的传承记忆里见过,上古时有本‘骨书’,能吞噬月光中的‘清辉之力’,一旦让它集齐九夜月光,就能改写地脉的时间线——到时候,我们之前守护的一切,都可能变成泡影。”
星落抱着星盘冲进殿来,盘上的指针正围着代表月亮的刻度疯狂转动,指针划过的轨迹,在盘底烙下与骨书纹路相同的印记。“碎星渊的星核残留着骨书的气息!”少年指着印记,“我爹的笔记里画过这东西,说是用九位时间守护者的指骨制成的,书页上的文字能扭曲时空,当年就是它让星神与龙族的战争提前了百年!”
话音未落,阿羽的青风突然撞破窗户,鹰爪上抓着半张焦黑的兽皮。兽皮上用朱砂画着个圆形的祭坛,祭坛中央摆着本打开的骨书,书页周围跪着九个模糊的人影,看服饰正是月芽说的时间守护者。“这是从城西的古祭坛遗址找到的!”少年的指尖刚触到兽皮,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弹开,“祭坛周围的月光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玄羽鹰靠近就会掉羽毛!”
玉尘抓起镇世剑冲出神殿,银灰色的月光落在剑身上,竟激起一阵白烟。城西的古祭坛果然亮如白昼,祭坛中央的石台上,凭空多出一本半开的骨书,书页泛着惨白的光,每一页都在微微翻动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无声地诵读。
祭坛周围的九根石柱上,缠着黑色的锁链,锁链的另一端,拴着九个透明的人影——正是兽皮上画的时间守护者,他们的魂体被月光钉在石柱上,指骨的位置空着,显然骨书的材料就是从他们身上取的。
“骨书在吸收他们的残魂!”月芽的地脉之心飞向最近的石柱,石面与月光碰撞的瞬间,时间守护者的魂体突然清晰了几分,露出痛苦的表情,“它不仅要月光,还要守护者的魂灵才能驱动!”
玉尘挥剑砍向骨书,剑锋却像斩入了虚空,只激起一圈涟漪。骨书的书页突然加快翻动,祭坛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——雷泽的雷火花突然倒着枯萎,冰封谷的冰泉逆流而上,火焰山的岩浆退回地心……仿佛时间在倒流。
“它在试演时间倒流!”星落迅速点燃尸蜡,青绿色的烟幕暂时稳住了扭曲的景象,“必须毁掉它的核心,也就是那九节指骨!但得先切断月光与骨书的连接!”
月芽突然想起什么,从怀中掏出迷雾谷找到的骨笛。笛身的雷纹与月光接触的刹那,骨书的翻动猛地一滞。“用骨笛的声波!”她将灵力注入笛身,“时间守护者的魂灵对这调子有感应,或许能让他们暂时挣脱控制!”
苍凉的笛声在夜空中响起,石柱上的时间守护者魂体果然开始挣扎,黑色的锁链发出“咯吱”的脆响。阿羽趁机射出绑着玄羽鹰翎羽的箭,箭簇穿透月光,射中锁链的连接处,锁链顿时松动了几分。
就在这时,骨书突然发出一阵尖啸,半开的书页完全展开,露出里面用鲜血写的文字。那些文字自动浮到空中,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,漩涡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——玉尘在雷泽被雷劈中,月芽在迷雾谷没能拿到地脉之心,星落的父亲没能留下笔记,阿羽的玄羽鹰群在登神台全军覆没……
“是我们失败的未来!”星落的星盘突然炸裂,碎片飞溅中,他的手臂上多出一道疤痕,和画面中玉尘被雷劈中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,“它在干扰我们的意志!”
玉尘的镇世剑突然爆发出金光,剑身上的龙影冲破月光,咬住骨书的书脊。骨书的翻动猛地停止,书页上的文字开始褪色。“它怕地脉的‘现在’之力!”他大喊着将灵力灌注剑身,“月芽,用骨笛吹《守时调》!那是时间守护者的本命曲调,能唤醒他们的意志!”
月芽深吸一口气,骨笛的调子变得坚定有力。随着笛声,时间守护者的魂体彻底挣脱锁链,化作九道金光,冲向骨书的书页。骨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,书页开始冒烟,那些扭曲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,纷纷消散。
但就在最后一页即将合拢时,骨书突然射出一道银灰色的光,击中了月芽的地脉之心。月芽的身体猛地一僵,眼神变得空洞,竟一步步走向骨书,像是被控制了。
“月芽!”玉尘急忙回身去拉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——骨书竟在她周围张开了时间屏障,屏障里的景象正在飞速变化,月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,仿佛瞬间过了几十年。
星落突然将暗玉佩掷向屏障,玉佩撞在光壁上,爆发出浓烈的黑气,暂时冻住了时间的流逝。“用星核的碎片!”他指着碎星渊带回的星核残渣,“星神的力量能克制时间之力!”
阿羽立刻抓起星核碎片,青风带着他俯冲而下,碎片穿透屏障的刹那,月芽空洞的眼神恢复了清明。她猛地咬破舌尖,将血喷在地脉之心上,石面爆发出耀眼的金光,与镇世剑的龙影合力,将骨书死死钉在石台上。
“以地脉之名,定!”
金光与龙影交织成网,骨书的书页开始焦黑,九个时间守护者的魂体在网中凝聚,化作九道指骨形状的光,融入地脉之心。骨书发出最后一声尖啸,彻底化作飞灰,银灰色的月光也随之褪去,露出原本清澈的月色。
祭坛周围的石柱轰然倒塌,时间守护者的魂体对着他们深深鞠躬,然后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地脉之中。月芽捂着胸口的地脉之心,石面的光芒里,隐约能看到骨书最后的文字——那是一行模糊的预言,似乎在暗示,真正操控骨书的,另有其“人”。
玉尘握紧镇世剑,剑身上的龙影还在警惕地低吼。星落捡起星盘的碎片,阿羽抚摸着青风脱落的羽毛,四人望着渐渐恢复正常的夜空,谁都没有说话。
他们知道,骨书只是个引子。能驱动时间之力的存在,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。
夜风带着骨书燃烧的焦味掠过祭坛,远处的地脉神殿传来晨钟的声响,钟声里,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未来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