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泽的午后总带着慵懒的暖意。林风蹲在新挖的水渠边,看着玉小刚用水平仪校准渠底的坡度,阳光透过草帽的缝隙,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水渠的泥土湿润而松软,混着雷火花的花瓣,散发出清冽的气息。
“这里再垫半寸,水流会更稳。”玉小刚用树枝敲了敲渠壁,泥土簌簌落下,正好填平一处微陷的凹痕。他的帆布包敞着口,那本泛黄的《雷泽水利志》露在外面,风一吹,纸页哗哗作响,像是在与人低语。
林风帮着扶直测量用的木杆,忽然注意到志书的最后几页似乎夹着什么东西,边角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。“玉前辈,这书里还夹着信?”
玉小刚手一顿,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,连忙把书合上:“没什么,是我爹当年的一些笔记。”他的指尖在封面上摩挲着,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林风没有追问,却在转身帮孩子们搬石头时,瞥见玉小刚偷偷抽出那封信,快速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。老人的动作很轻,却在阳光下投下一道紧绷的影子——那不是普通笔记该有的藏法。
“林大哥!快看我们抓到什么了!”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个竹笼跑过来,笼子里关着只羽毛翠绿的鸟,喙尖是奇异的金色,正扑腾着翅膀,发出清脆的鸣叫。“王奶奶说这叫‘金喙鸟’,能识路呢!”
王婶跟在后面,手里提着刚晒好的草药,看到竹笼时眉头一皱:“傻丫头,这鸟是雷泽的信使,能帮迷路的人找回家,快放了它。”她接过竹笼,指尖轻轻拂过鸟背,金喙鸟竟温顺地停下了扑腾,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。
林风看着这一幕,忽然想起王婶昨晚绣雏菊时,手指在针线间翻飞的灵活——那绝不是普通农妇的手,倒像是常年握兵器或精密工具的人。他想起那些交错的疤痕,想起她总能精准地找到最稀有的解毒草,心中的疑惑又深了几分。
傍晚收工时,孩子们围着篝火唱歌,玉小刚被拉着讲水利知识,王婶则在火堆旁烤红薯,火星子溅在她的围裙上,映得那朵雏菊忽明忽暗。林风借口去溪边打水,悄悄绕到了玉小刚的帐篷外。
帐篷的帆布缝里透出微光,他听到玉小刚压低了声音:“……镇雷剑的气息很稳,但雷泽的地脉有点不对劲,昨天测水渠时,发现地下三尺有异常的能量波动……”
林风的心猛地一跳,正要再听,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,玉小刚举着油灯站在门口,脸上没了平日的温和,眼神锐利如刀:“你都听到了?”
林风没有躲闪,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地脉有问题?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”
玉小刚叹了口气,转身从帐篷里拿出那封信:“不是不想说,是怕引起恐慌。这是我爹当年留下的,说雷泽的地脉深处,藏着雷部没来得及带走的‘雷源晶’,一旦被触动,可能引发比十二雷将更可怕的灾难。”
信纸是用某种防水的兽皮制成的,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,画着一张简易的地脉图,图中最深的节点处,标着个闪烁的晶石符号,旁边写着一行小字:“晶动则雷泽覆,唯镇魂钟与血脉能镇之。”
“雷源晶?”林风想起镇雷剑的雷珠,“和这个有关?”
“不止。”玉小刚指着图中靠近雷泽边缘的位置,“这里是当年审判者设下的暗哨,我怀疑他早就知道雷源晶的存在,那些被他屠杀的村子,都在暗哨的警戒范围内。”
就在这时,王婶的声音从篝火那边传来,带着一丝急促:“林风!玉师傅!快来!金喙鸟带回来个东西!”
两人赶回时,只见金喙鸟站在一根树枝上,嘴里叼着块烧焦的布片,布片上绣着个熟悉的符号——正是雷部的闪电纹,只是纹路边缘泛着诡异的黑色,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力量侵蚀过。
“这是从西边的黑风口带回来的。”王婶的脸色很凝重,“我刚才跟着鸟去看了,黑风口的石壁上,新出现了很多裂缝,裂缝里渗出的气,和审判者的瘴气很像。”
林风捏着那块布片,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。他看向玉小刚,老人正摊开地脉图,黑风口的位置,恰好与雷源晶的节点连成一条直线。
“他们回来了。”林风的声音很沉,“不是审判者的残部,是更深处的雷部势力。”
篝火的光芒在众人脸上跳跃,孩子们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,仰着小脸看着他们。羊角辫小姑娘拉了拉林风的衣角,把攥在手里的雷火花递给他:“林大哥,花会保护我们的,对吗?”
林风握紧那朵带着电光的花,又看了看玉小刚手中的地脉图,王婶悄悄按在腰间短刀上的手。他忽然明白,雷泽的新生从来不是结束,那些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,早已顺着地脉的纹路,悄悄蔓延到了田埂与花丛之间。
“收拾东西。”林风站起身,镇雷剑在鞘中发出一声轻鸣,“明天一早,去黑风口。”
玉小刚将地脉图折好,放进怀里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王婶把金喙鸟放飞,看着它消失在夜色中,轻声道:“我去准备解毒的草药,黑风口的瘴气,可能比我们想的更毒。”
篝火渐渐熄灭,只剩下火星在黑暗中闪烁,像是地脉深处不安跳动的脉搏。林风望着雷泽的夜空,星辰稀疏,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光芒。他知道,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,而这一次,他们要守护的,不仅是雷泽的土地,更是藏在土地深处的秘密,和那些刚刚燃起的、关于明天的希望。
雷火花在夜色中轻轻摇曳,花瓣上的电光与远处黑风口的裂缝遥相呼应,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。林风握紧镇雷剑,剑鞘的雷珠开始微微发烫,仿佛在呼应着地脉深处的悸动。
新的战斗,已在无声中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