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嘉兰收到账册的次日,便借着入宫给太后请安的由头,将账册副本藏在护甲夹层中带进了宫。
御花园的竹林深处,她与禁军统领低声交谈,指尖划过账册上的资金往来记录,眼神锐利如刀:“这些账目虽能证明贵妃与玉器行有关联,但还不足以定二皇子的罪,你派人盯着贵妃的远房侄子,看他接下来会与哪些人接触,咱们放长线,钓出二皇子谋反的实据。”
禁军统领接过账册,躬身应道:“属下明白,近日二皇子频繁与边境将领通信,属下会重点盯防,定不会让他有机会转移兵力。”
盛嘉兰点点头,又叮嘱道:“徐府那边,你多派些人手暗中守着徐府,别让二皇子一党趁机报复。”
待统领退去,她望着远处皇宫的飞檐,眼底满是坚定——这一次,她定要为母后和太子哥哥,讨回所有公道。
而徐府的书房里,却满是淡淡的草药香。
苏沅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来,见周初霁正靠在床头,手里拿着一本医书,后背的伤口因动作牵扯,眉头微微蹙着。
她快步上前,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,轻声道:“大夫说你伤口还没愈合,不能久坐,怎么又看书了?”
周初霁放下医书,看向她,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:“躺着无聊,看会儿书打发时间,这医书上有几个调理身子的方子,想着记下来,以后给你和枫儿用。”
苏沅心中一暖,拿起药碗,用小勺舀起药汁,轻轻吹凉后递到他唇边:“先喝药,凉了就没效果了。”
周初霁顺从地张嘴,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,他却没皱一下眉——苏沅递来的药,连苦味都似淡了几分。
喝完药,苏沅又拿出干净的纱布和药膏,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后背的包扎:“今日该换药了,可能会有点疼,你忍忍。”
她的动作轻柔,指尖碰到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时,特意放轻了力道。
周初霁靠在床头,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,后背的刺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。
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,喉结微动,轻声道:“这些日子,辛苦你了。”
苏沅一边涂抹药膏,一边低声道,“若不是你舍命截回账册,我们哪能找到二皇子和贵妃的罪证,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。”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嘉兰说要放长线钓大鱼,等查到二皇子谋反的实据,再一并揭发,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,别再操心其他事了。”
周初霁点点头,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海棠簪上——那簪子他送了有些日子,她却日日戴着,从未取下。
他忍不住开口:“等这件事结束,我们……”
话未说完,窗外传来青禾的声音:“小姐,小小姐醒了,说要给周公子送她画的画。”
苏沅起身打开门,枫儿举着一张画跑进来,画上是三个小人,一个梳着双丫髻,一个穿着长裙,一个拿着佩剑,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“姑姑、周夫子、枫儿”。
“周夫子看!这是我画的我们,等你好了,我们一起去西市买糖画好不好?”
周初霁接过画,眼底满是笑意:“好,等我伤好了,就带枫儿去买最大的糖画。”
苏沅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,心里渐渐安定下来。
暮色渐浓,苏沅收拾好药碗,叮嘱周初霁好好休息,才带着枫儿离开书房。
周初霁靠在床头,手里拿着枫儿画的画,又看向窗外的海棠树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次日正午,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,在徐府书房的案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
苏沅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进来,本想给养伤的周初霁补补身子,却见榻上空空如也,只有叠得整齐的锦被搭在床沿,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草药香。
“周公子去哪了?”她轻声自语,将银耳羹放在案上,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——那里本该放着周初霁常看的医书,此刻却空出一块,只留下一枚被阳光照得泛着莹光的玉佩,孤零零地躺在案边。
那是一枚白玉佩,质地温润,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,鹰爪下还缠着一圈祥云纹,纹路细腻,一看便知是宫廷工匠的手艺。
苏沅心中一动,伸手拿起玉佩,指尖触到玉佩背面时,竟摸到一处细微的刻痕——她翻过玉佩,借着阳光仔细一看,刻痕是一个极小的字:“雨”。
“雨……”苏沅轻声念出这个字,眉头渐渐皱起。
周初霁一直自称“游商”,可这枚玉佩的工艺绝非普通商人能拥有。
她忽然想起之前的种种疑点:他医术精湛得不像自学,武功利落得似受过专门训练,甚至连应对官场之事都格外从容——这些,真的是一个“游商”该有的本事吗?
她握着玉佩,走到窗边,目光落在庭院里的海棠树上。
之前周初霁说,他是萧情的师弟,因常年游历在外,才与师姐断了联系。
可萧情出身普通医家,若周初霁只是她的师弟,又怎会有如此贵重的玉佩?难道他的身份,比“游商”和“医家弟子”更复杂?
“小姐,您在找周公子吗?”青禾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,见苏沅拿着玉佩出神,好奇地问,“这玉佩是周公子的吗?真好看。”
苏沅回过神,将玉佩轻轻放在案上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:“你见过周公子戴过这枚玉佩吗?”
青禾摇摇头:“没见过,周公子平日里只戴一块普通的墨玉,就是您之前说和萧夫人遗物相似的那块,这枚玉佩看着更贵重,倒像是……宫里人戴的。”
宫里人?
苏沅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想起二皇子身边的侍卫,腰间也常挂着类似工艺的玉佩,只是纹样不同。
难道周初霁与皇室有关?可他若是皇室中人,为何要隐瞒身份,以“游商”的名义留在徐府?是为了帮萧情报仇,还是另有目的?
无数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,让她原本对周初霁的信任,渐渐掺进了一丝疑虑。
她拿起玉佩,小心地放回原处,又将案上的医书挪回玉佩旁,装作从未动过的样子——她不想打草惊蛇,若周初霁真有隐瞒,她想亲自听他解释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周初霁提着一个药草篮走进来。
见苏沅在书房,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,随即又有些慌乱地将药草篮放在门边:“你怎么来了?我去后山采了些新鲜的草药,想着给枫儿煮安神汤。”
苏沅看着他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案上的玉佩,见他并未察觉,才勉强笑了笑:“我炖了些银耳羹,给你补补身子,你伤口还没好,怎么又去后山了?”
“后山的草药更鲜嫩,药效好。”周初霁走到案边,拿起银耳羹喝了一口,语气自然,“多谢你费心了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玉佩上,指尖微微一顿,却很快移开,仿佛那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件。
苏沅看着他刻意回避的样子,心中的疑虑更甚,却没有当场追问——她知道,现在不是时候。
夕阳渐渐西沉,苏沅起身告辞,走出书房时,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玉佩。
那枚刻着“雨”的白玉佩,像一根刺,悄悄扎进了她心里——她既希望周初霁的身份没有隐情,又怕他真的藏着秘密,让这段日子的信任与情愫,都变成一场骗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