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毒林的库藏,位于祭坛后方一片被天然毒障和幻阵双重遮蔽的沼泽洞穴深处。按照枯木老祖死前吐露的方法,墨渊小心翼翼地破解了入口处几重阴损的毒阵与禁制,一个散发着浓郁药味、矿石腥气以及淡淡霉味的洞窟呈现在众人眼前。
洞窟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庞大,被粗略地划分为数个区域。一侧堆放着如小山般的各种毒草、毒花,许多都还在蠕动着,散发着斑斓的毒光;另一侧则是未经提炼的矿石,大多蕴含着强烈的毒性或阴性能量;还有一些以特殊容器封存的毒液、毒蛊,以及大量低阶修士的骸骨,显然是被掳来试毒或修炼邪功的牺牲品。
整个库藏弥漫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森与污秽感。
“真是……罪孽深重。”玄苦看着那些骸骨,面露悲悯,低诵往生咒文。
赤狂和熊霸则是皱着眉,对这些毒物兴致缺缺。
林见素的目光直接掠过这些对于常人而言是剧毒的东西,落在了库藏最深处,几个被更强力禁制保护着的玉盒和石匣上。墨渊上前,花费了一番手脚,才将这些禁制一一解开。
玉盒中,盛放的是腐毒林多年收集的、相对“正常”一些的天地灵物。有能解百毒的“七彩灵芝”,有蕴含精纯阴煞之力的“九幽寒铁”,有能滋养神魂的“安魂玉”,甚至还有一小瓶散发着星辰光辉的“星砂”,虽然品质不算顶级,但种类繁多,其中不少正是林见素等人目前急需的。
而那些石匣中,则存放着腐毒林的功法典籍,大多是与毒、蛊、咒术相关的邪门功法,众人只是粗略扫过,便不再关注。唯有其中一枚非金非玉、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引起了林见素的注意。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“傀”字,背面则是一片模糊的沼泽图案,隐隐散发着一丝与那“千面”使者相似的、变幻不定的气息。
“这或许是‘千面’的信物,或是进入某处的凭证。”林见素将其收起。
“主上,您的伤势……”苏挽月担忧地看着林见素身上依旧没有完全愈合的裂痕。
林见素点了点头,没有客气,直接从库藏中选取了那株年份最久的七彩灵芝、安魂玉以及几样属性温和、有助于稳固根基的灵草。他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石室,布下简单的隔绝阵法,开始闭关疗伤。
与枯木老祖一战,他强行吞噬毒域之力,施展“寂灭涅盘指”,看似威风,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,肉身与神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与污染。若非“无垢死冥体”本质特殊,加上涅盘火神异,他早已身死道消。
此刻,他服下七彩灵芝,精纯的药力化开,配合涅盘火,开始系统地清除体内残留的顽固毒素,修复那些细微的、几乎不可见的道基裂痕。安魂玉置于眉心,温养着因过度催动神念而有些萎靡的神魂。
“无始轮回诀”缓缓运转,不再像战斗中那般狂暴,而是如同涓涓细流,洗刷着经脉,将那些被吞噬、炼化后残存的毒域本源之力,一丝丝地剥离、转化,或是增强死寂道韵,或是化为涅盘火的养分。
这是一个水磨工夫,急不得。
苏挽月等人则在外守护,同时也在库藏中寻找对自己有用的资源,提升实力。苏挽月找到了一块极品的“玄冰魄”,有助于她平衡九阴绝脉,精进剑诀。赤狂和熊霸则对那些蕴含雷霆之力和大地之息的矿石很感兴趣。墨渊如获至宝地研究着那些毒阵的布置手法,试图从中找出可以借鉴或反制的地方。玄苦则利用佛光,小心翼翼地净化着库藏中怨气最重的几处角落。
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与修炼中流逝。
七日后,林见素闭关的石室门缓缓打开。
他迈步而出,周身气息已然恢复平稳,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。身上的裂痕尽数消失,皮肤光洁,隐隐有宝光内蕴。那双眸子依旧深邃,但少了些许之前的极端疏离,多了一份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温润。他的修为,彻底稳固在元婴中期,并且向前迈进了一大步。
“主上!”众人感应到动静,纷纷聚拢过来,见到他恢复如初,皆是欣喜。
林见素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众人,见大家气息都有所增长,心中稍安。
“准备得如何了?”他问道。
“收获颇丰,足够我们使用一段时间。”墨渊回道,“只是这腐毒林库藏,阴邪之物太多,大多不适合我们。”
“无妨,有用的带走,其余……便留在此地吧。”林见素对这里的污秽并无留恋,“我们该动身了。”
“去陨星谷?”苏挽月问道。
“嗯。”林见素目光投向洞外,仿佛穿透了重重毒瘴,看到了那片传说中星辰陨落之地,“月无影在那里,幽冥鬼海的线索也在那里。无论他有何图谋,都不能让他得逞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陨星谷是南荒有名的险地,据说曾有天外星辰坠落于此,形成了独特的环境,空间不稳,磁场混乱,更有强大的星煞与未知的危险。此去,需更加小心。”
众人神色一凛,皆点头称是。
当下,众人将有用的资源分门别类收起,主要是那些灵药、矿石和特殊材料,至于毒功典籍和大部分毒物,则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库藏中。
离开腐毒林库藏,重新回到那片昏暗污浊的沼泽,众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林见素再次祭出地行舟,由墨渊操控,按照木灵族地图和枯木老祖信息中提及的路径,朝着陨星谷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地行舟穿行在愈发荒凉险恶的地域,周遭的景色逐渐从沼泽变为布满嶙峋怪石、地面呈现焦黑色的荒原。天空中的瘴气稀薄了些,却多了一种扭曲的、令人心悸的威压,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天上砸落。
数日后,远方天际的景象开始变得不同。
那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,仿佛被鲜血浸染过。无数巨大的、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碎石,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,环绕着某个中心缓缓旋转,形成一片覆盖了不知多少万里的碎石星环。星环内部,隐约可见更加深邃的黑暗,以及不时划过的、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。
一股混乱、狂暴、充斥着毁灭与星辰寂灭气息的磅礴威压,即便相隔甚远,也清晰地传递过来,让地行舟都微微震颤。
“那就是……陨星谷吗?”熊霸咽了口唾沫,感受着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。
墨渊脸色凝重地调整着地行舟的方向,试图寻找相对安全的接近路径:“此地空间极其不稳,星煞之力无孔不入,地行舟不能直接闯入核心区域,我们需在外围寻找落脚点,再步行进入。”
林见素立于舟首,遥望着那片如同宇宙伤疤般的险地,眼神沉静。他能感觉到,体内的“无垢死冥体”和“无始轮回诀”,对那片区域弥漫的星辰死寂之力,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与……渴望。
“月无影,你会在里面吗?”他心中默念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得自腐毒林的黑色令牌。
地行舟开始减速,小心翼翼地向着陨星谷那狂暴而危险的边缘地带靠近。
新的风暴,已然在望。
(第一百九十五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