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连山北麓有一处名为“铁门关”的险要谷地,两侧峭壁如削,中间通道仅容五马并行。这里本是商旅畏途,如今却成了精心设计的屠场。
黎明前的黑暗中,铁鹞军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,静静潜伏在谷地两侧的高地上。人马俱披重甲,只露双眼,连战马的口鼻都罩着特制的铁网面甲。将士们默默检查着装备,调整马镫的松紧,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。
独孤信登高远眺,晨雾中的谷地如同张开大口的巨兽,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。三天前,他故意放出假消息,称一支重要粮队将经由此地。同时让羽林骑伴装护卫不力,屡战屡败,给北凉军造成北秦骑兵已不堪一击的假象。
“将军,一切准备就绪。”副将低声禀报,“铁鹞军三千已就位,羽林骑两千埋伏在谷口,只等敌军入瓮。”
独孤信点头,目光冷峻:“告诉将士们,没有我的号令,不许妄动。我要的是全歼,不是击溃。”
晨光渐亮,远处终于传来隐约的马蹄声。很快,一支北凉骑兵出现在谷口,约有两千之众,清一色的轻装弓骑。为首的正是北凉名将秃发傉檀的侄子秃发雄,此人性情暴烈,急于为前次败绩雪耻。
“来了。”独孤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,“鱼儿上钩了。”
北凉军毫无戒备地进入谷地。秃发雄甚至大声笑道:“北秦懦夫,闻我名号就望风而逃!今日定要全歼这支粮队,让陈衍老儿知道厉害!”
当全军深入谷地时,异变突生!
两侧高地突然战鼓擂响,无数旗帜竖起。紧接着,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从前后两个方向传来——铁鹞军如钢铁洪流,封锁了出口和退路。
“中计了!”秃发雄脸色大变,但很快镇定下来,“不过是些笨重的铁罐头,看我如何破之!”
他大声下令:“全军听令!瞄准马腿射击!这些重骑转身不便,冲出去!”
北凉骑兵确实训练有素,立即分成两股,一股向前冲,一股向后突,同时箭如雨下,专射马腿。
但这一次,他们失算了。
铁鹞军的马甲经过特殊设计,腿部也有防护,普通箭矢难以穿透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重骑的速度远超北凉军的预料——改良后的马具和精心饲养的战马,让铁鹞军冲锋起来如同山洪暴发。
“轰!”两支钢铁洪流对撞在一起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接下来的场景,让观战的独孤信都为之震撼。
北凉骑兵的马槊刺在明光铠上,只能划出刺耳的火花,难以穿透。而铁鹞军的长槊借助马镫和高桥鞍的支撑,发挥出恐怖的威力。一个照面,就有数百北凉骑兵被捅穿挑飞。
“这...这是什么怪物!”一个北凉百夫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马槊在对方甲胄上折断,下一秒就被一槊贯穿胸膛。
秃发雄红了眼,亲率亲兵队冲向独孤信的帅旗所在:“擒贼先擒王!随我来!”
他们确实勇猛,连续冲破两道防线,直逼中军。但就在距离帅旗百步时,一队特殊的铁鹞军突然现身。
这些骑兵手持一种奇特的长柄大刀,刀背厚重,刀刃锋利——正是陈衍根据唐代陌刀设计的“斩马刀”。
“斩!”随着一声令下,斩马刀挥舞如轮。北凉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段,场面惨烈无比。
秃发雄的战马被一刀斩断前腿,将他摔下马来。几个亲兵拼死相救,却被铁鹞军的长槊串成了糖葫芦。
“将军快走!”一个亲兵将秃发雄推上备用马,自己返身冲向铁鹞军,很快被淹没在钢铁洪流中。
秃发雄目眦欲裂,但知道大势已去,只得率残部突围。
然而退路早已被羽林骑封锁。这些轻骑不与之近战,只是在远处放箭,专射马匹。失去坐骑的北凉兵,很快被铁鹞军碾碎。
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。北凉军试图下马步战,但在重骑冲击下,步兵阵型根本无法保持。有的试图攀爬峭壁逃生,却被上面的北秦弓手射落。
两个时辰后,战斗基本结束。谷地中尸横遍野,鲜血染红了沙地。两千北凉精锐,除三百余人被俘外,全部战死。北秦方面仅伤亡不到百人,大多是轻伤。
独孤信巡视战场,面色凝重。虽然大获全胜,但眼前的惨状让他这个老将也为之动容。
“将军,俘虏怎么处理?”副将请示。
“好生看管,不许虐待。”独孤信顿了顿,“特别是秃发雄,要活的。”
然而清点俘虏时,却没有发现秃发雄的踪影。最后在一个尸体堆下找到了他——这位北凉勇将身中十余箭,已经奄奄一息。
军医尽力抢救,但回天乏术。临死前,秃发雄睁开双眼,用尽最后力气问:“那...那是什么刀?”
“斩马刀。”独孤信回答。
秃发雄苦笑:“好刀...好刀...”头一歪,气绝身亡。
独孤信默然片刻,下令:“以将军之礼,厚葬之。缴获的兵器甲胄,全部收集起来,运回大营。”
回到大营,胜利的消息早已传开。将士们欢欣鼓舞,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。
陈衍亲自迎接凯旋之师,但对战果并不意外:“铁鹞军首战扬威,可喜可贺。但切记:一胜不可骄,北凉主力尚在。”
他特别查看了缴获的北凉马槊,与北秦马槊对比后道:“北凉槊材质不差,但锻造工艺落后。传令军工坊:加紧生产,必要时可征用民间铁匠。”
庆功宴上,独孤信却忧心忡忡:“陛下,此战虽胜,但暴露一个问题:铁鹞军虽强,耗费也太巨。一套重甲的成本堪比十个轻骑,战马更是精贵。今日一战,折损战马二百余匹,大多是因为负重过大,劳累过度。”
陈衍点头:“朕已考虑此事。已令后方加紧输送战马,并在凉州就地采购。至于重甲...”他微微一笑,“打完这一仗,还怕没有战利品吗?”
众将大笑,气氛热烈。
但在一片欢庆中,李歆却提出一个严峻问题:“陛下,铁鹞军此战扬威,恐今后敌军见之即走,不再与我正面交战。”
陈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:“思虑周详。所以,铁鹞军不能只有一种打法。”
他下令将铁鹞军分为三部分:一部分保持重装,作为冲击主力;一部分改为中装,提高机动性;最后一部分甚至伪装成普通骑兵,用作诱敌。
新的战术很快得到验证。几天后,一支伪装成粮队护卫的轻装铁鹞军成功诱使北凉骑兵出击,随后中装铁鹞军突然出现,切断退路,重装铁鹞军最后冲击,再次取得大胜。
北凉军从此闻风丧胆,称之为“铁魔鬼”,见之即走,再也不敢正面交锋。
粮道终于畅通,大批粮草源源不断运抵大营。北秦军士气大振,开始向姑臧推进。
然而沮渠蒙逊并不甘心失败。他一方面收缩防线,一方面派人散播谣言,称北秦军残忍好杀,所到之处鸡犬不留。
这些谣言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。沿途百姓纷纷逃亡,留给北秦军的是一座座空村,连水井都被填埋。
“陛下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王镇恶忧心忡忡,“军民离心,即便拿下姑臧,也难以统治。”
陈衍沉思良久,忽然道:“传令:释放所有北凉俘虏,发给路费口粮,让他们回家。”
众将大惊:“陛下!这些都是精锐战士,放虎归山啊!”
陈衍笑道:“朕要放的不是虎,是信使。让他们告诉北凉百姓:北秦军不杀降,不虐俘,只要放下武器,就是大秦子民。”
果然,被释放的俘虏回到家乡后,纷纷诉说北秦军的宽大。逃亡的百姓渐渐返回,甚至有人主动为北秦军带路、提供情报。
最让人意外的是,几个被释放的俘虏竟然带回了一个重要消息:柔然与北凉并非铁板一块,双方因为战利品分配问题已经产生矛盾。
“好!”陈衍大喜,“这可是天赐良机!李歆,你负责此事,必要时可许以重利,分化柔然与北凉。”
铁鹞军的胜利,就像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,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。北凉军心浮动,柔然态度暧昧,百姓逐渐归心。
站在姑臧城外的高地上,已经可以遥望到那座坚城的轮廓。陈衍对左右道:“告诉将士们:姑臧就在眼前,但最难啃的骨头还在后面。”
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柔然营地:“那些草原狼,才是真正的劲敌。”
夕阳如血,映照着姑臧城头北凉旗帜。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酝酿之中。
而铁鹞军的威名,已经传遍西北。从此,北秦重骑成为所有敌人的噩梦,一个时代的传奇就此开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