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手。”
一道清脆平静的声音响起，不带任何情绪，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绝对意志。
那道自电视屏幕中撕裂而出、裹挟着满屏雪花噪点的白裙少女，前扑的身形在半空中戛然而止。
她僵在距离林七夜面门不足半米的地方，维持着那个狰狞扑杀的姿态。
苏小阳站在原地，甚至没有抬头，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徽章，随意地抛了抛。
徽章在昏暗的房间内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。
“我们不是信徒。”
苏小阳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如果我们是，你现在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白裙少女的目光触及那枚守夜人徽章，狂暴凶戾的眼神瞬间凝固，随即剧烈地颤动起来。
她死死盯着苏小阳那张过分可爱的脸，非人的尖锐嘶鸣从喉咙里挤出。
“苏……苏小阳？”
声音不再扭曲，退去了大半的凶戾，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难以置信。
“是我。”
苏小阳终于抬眼，点了点头。
得到肯定的答复，白裙少女周身的噪点与怨气肉眼可见地消散，她无力地跌落在地。
她看了看周围剑拔弩张、气势骇人的众人，最后目光落在林七夜身上，脸上写满了歉意。
“对不起，我……我以为你们是……”
“小事。”
苏小阳摆了摆手，打断了她，
“先说说008小队。”
“等会儿！”
百里胖胖从曹渊身后探出个脑袋，满脸都是问号，
“小阳，她认识你？你啥时候跟008小队的人搭上线的？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？”
〔难道是小阳偷偷发展的粉丝？〕
那白裙少女闻言，生怕引起什么误会，连忙拼命摇头。
“不是不是！我并不直接认识苏小阳前辈！”
她喘了口气，解释道：
“我在集训营的时候，教官们天天把‘苏小阳’这个名字挂在嘴边，说他是那一届唯一的‘公主’，谁都惹不起，所以印象太深刻了。”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。
“我是今年刚从集训营毕业的，也是我们这届的第一名。”
“小阳公主！”
百里胖胖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，两眼放光。
“行啊你，知道这个称号，那你百分百是集训营自己人！”
他搓了搓手，期待地凑近了些。
“那你当初在集训营的时候，有没有听过小阳公主身边，有一位叫百里涂明的前辈的传说？”
少女歪着头，清澈的眼眸在百里胖胖那张写满“快夸我”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。
片刻后，她恍然大悟。
“嗯……传说里，小阳公主身边有几位神一样的护卫。”
“一位是和小阳公主关系极近的双神代理人。”
“还有一位……”
她的话音在这里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用词，
“据说是地主家的傻儿子，家里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。”
百里胖胖脸上的笑容，僵住了。
“哦，对了，还有一个！”
少女继续回忆，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，
“教官们私下里总念叨，说他是个‘曹贼’，特别钟情于……嗯，成熟的女性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曹渊那张古井无波的脸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，身体瞬间绷紧。
他喜欢人妇这件事，自认是天知地知、自己知、再加个百里胖胖知的绝密。
怎么会传到集训营，还成了教官们私下里的八卦谈资？！
曹渊的目光缓缓移动，像索敌的雷达，扫过一脸无辜的林七夜，扫过憋着笑的沈青竹，最后，精准无误地锁死在了百里胖胖的脸上。
一股冰冷的杀意，骤然降临。
“百里胖胖！”
“唉？！”
百里胖胖吓得浑身肥肉一哆嗦，结结巴巴地回应：
“曹，曹哥，你……你找我有事？”
曹渊向前踏出一步，阴影将百里胖胖完全笼罩。
“‘曹贼’这个雅号，是你传出去的？”
“不不不！曹哥！你可别冤枉好人！”
百里胖胖吓得疯狂摆手，身体缩成一团，
“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！凡事都要讲证据的！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！”
经过这么一闹，现场凝重到几乎滴水的压抑气氛，倒是缓和了不少。
林七夜轻咳一声，将话题拉回正轨，他转向白裙少女，神色恢复了严肃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能和我们说说吗？”
提到正事，少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她微微低下头，声音沙哑。
“那天……我们接到了一个委托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开始将那地狱般的一天，事无巨细地重新撕开。
“一个自称是农民工的男人找到我们，说他们工地的建材有问题，钢筋混凝土都偷工减料，想请我们帮忙搜集证据。”
“他穿着破旧的工装，鞋子沾满泥浆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……看起来，很符合他的身份，非常落魄。”
“队长接待了他，可他一进屋，我们都感觉不对劲。他太冷静了，完全不像一个焦急求助的普通人。”
“但我们没往【信徒】那方面想，只当是想讹钱或者有别的企图。”
“队长很直接，当场就点破了他的伪装，问他到底是谁，有什么目的。”
“他被揭穿了，一点也不慌，表情都没变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说……‘真可惜’。”
“然后，他就松开了手里一直牵着的那条狗绳……”
“那条狗，之前看起来就是一条最普通的土狗，可绳子一松开……”
少女的声音带上了剧烈的颤抖，眼中再次被极致的恐惧所填满。
“那条狗的身形瞬间暴涨，变得像……像一头地龙！”
“它张嘴咆哮，我们感觉脑袋嗡的一下，连禁墟的运转都停了！然后它就……它就冲到了我们面前……”
她的声音彻底哽咽，说不下去了。
安卿鱼推了推眼镜，用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，冷静地概括。
“所以，信徒成员伪装成委托人，用一条特殊的‘狗’作为武器，在你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，发动了突袭？”
白裙少女点了点头，泪水无声滑落。
众人看着眼前这个刚从集训营毕业就经历满门屠戮的女孩，心中都无比沉重。
“我听到了……”
她像是想起了最关键的信息，猛地抬头，
“我听到那个男人和那条……那条怪物的对话！”
“那个男人，称呼那怪物为……”
“……第一席。”
空气死寂了三秒。
信徒的第一席……是条狗？
百里胖胖最先没忍住，差点喊出来。
“开什么玩笑？！古神教会是经费紧张到揭不开锅了吗？连狗都拉去当高层领导了？这也太寒碜了吧！”
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平，此刻却缓缓抬起了头。
他从少女开始叙述时便一直紧锁眉头，此刻，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，闪烁着知识的光芒。
“那不是普通的狗。”
周平的声音响起，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惊愕与议论。
“听她的描述，那东西应该是风脉地龙。”
“风脉地龙的本命禁墟【魂罡风】，能够瞬间吹散精神力，强行干扰禁墟的运转，造成短暂的失能。”
“这与她所说的‘禁墟运转都瞬间停滞了’的情况，完全吻合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众人，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脊背发凉的话。
“这种生物，成年体最少也是‘克莱因’境。”
“甚至……更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