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夫子的心景之内，天穹黑云压城。
乌墨色的劫云翻滚不休，沉甸甸地坠着，几乎要碾碎这方天地。
亿万道雷龙电蛇在云层中狂乱穿梭，每一次闪光，都映照出雷神因陀罗那张写满暴虐与狂怒的脸。
他傲立于雷霆的王座之上，周身环绕着毁灭性的球形闪电，炸裂的雷鸣撕扯着心景的根基。
“是谁给你们这群蝼蚁的胆子！”
因陀罗的咆哮，就是天谴本身。
“竟敢冒犯神威！”
地面上，一辆破旧的马车孤零零地停着。
陈夫子一袭白衣，孑然立于车前。
他脚下的心景世界在雷霆下不断撕裂、崩碎，又在下一个瞬间固执地重构、复原。
周而复始，生生不息。
不远处的苏小阳（炎），解除了灵装，静立不动。
纯白的治愈烈焰与漆黑的腐蚀魔炎，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表交织、冲突，维持着一种濒临爆炸的平衡。
他的双眸中，赤红与幽深的光芒疯狂交替。
洛基的恶行，引爆了时、剑、冰三个分身的反转。
那三股毁天灭地的庞大负面情绪，此刻冲破了无形的堤坝，正疯狂冲击着苏小阳（炎）的心灵防线。
〔撕裂。〕
〔吞噬。〕
〔失控的冰冷。〕
〔暴虐的杀意。〕
〔还有……那份让万物归于虚无的死寂。〕
即便他早已完成了自身反转力量的初步融合，面对这三倍的冲击，依旧力不从心。
他必须压制。
用尽全力压制。
否则，他将彻底沦为被负面情绪支配的怪物。
因陀罗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。
先前的忌惮瞬间蒸发，转为病态的狂喜。
秘法失效了！
肯定是这个凡人透支潜能换来的力量，已经到了尽头！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因陀罗的狂笑震荡天地。
“我还以为有多厉害，原来只是强弩之末！”
他周身的雷光陡然暴涨，气焰嚣张到极点。
“现在，轮到我来清理垃圾了！”
陈夫子眼神一凝，心中焦急，却无法分神。
他紧握戒尺，不断挥出，尺影带着煌煌正气，硬撼着天空中劈落的无尽雷罚，为苏小阳争取那千金一刻的喘息之机。
“杀戮我族人，践踏我疆土，罪无可恕！”
陈夫子腰杆挺得笔直，须发皆张，手中戒尺挥舞间，浩然之气贯穿天地。
但面对力量暴涨的因陀罗，他的抵抗显得如此艰难。
“区区凡人，也妄想审判神明？”
因陀罗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，一步踏出。
更狂暴的雷霆之力轰然砸下！
咔嚓——
陈夫子的心景世界，被硬生生轰塌了大半。
他闷哼一声，嘴角沁出一缕鲜血，身形微晃，胸膛却依旧挺得笔直，眼神没有半分退缩。
“大夏国土，神明禁行！”
“可笑！”
因陀罗拍手嘲讽，声音里满是戏谑。
“就凭你这点微末之力，也配在本神面前叫嚣？”
他步步紧逼，神威如狱，誓要将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老头和那个即将崩溃的小鬼，一同碾成尘埃。
千钧一发。
那竭力压制体内风暴的苏小阳（炎），眉心忽然一动。
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，抓住了一缕不该存在的光。
他缓缓睁开了眼。
他看向苦苦支撑的陈夫子，轻声开口：
“夫子爷爷，退下吧。”
“这里……交给我。”
陈夫子在雷光中回望，眼中闪过一抹惊异。
苏小阳（炎）静静站在那里，周身缭绕的黑炎与烈焰，竟已消失无踪。
不。
不是没事了。
这是风暴来临前，最可怕的死寂！
“好，小阳，千万小心！”
陈夫子没有多言，叮嘱一句，便干净利落地抽身而退。
他几个闪烁远离战场，走到书童身旁，竟真的端起热茶，轻轻抿了一口，恢复了那份气定神闲。
〔小阳……这是顿悟了？〕
他眯起眼，目光锁定战场中央的苏小阳。
〔亦或是……要走上那条更霸道的路？〕
苏小阳缓缓抬头。
他没有召唤任何武装。
但他此刻给人的感觉，却是一座积蓄了亿万年，即将喷发的灭世火山。
陈夫子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。
〔这小子，不会真要把我的心景给炸了吧？〕
雷云翻滚，电蛇狂舞。
因陀罗居高临下，俯视着那渺小的身影，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。
“依靠旁门左道换来的力量，就妄想与神抗衡？不自量力！”
他脑中浮现出苏小阳（炎）之前的灵装形态，那燃烧着圣焰的华丽羽衣，让他都感到了一丝惊艳。
眼中的贪婪之色愈发浓烈。
他要定了！
这个凡人，必须成为他的玩物！
“凡人！”
因陀罗傲慢开口。
“本神给你最后一次机会，臣服于我，献上你的身体与忠诚。”
“我可以饶你不死，甚至让你成为我最宠爱的玩物，这可是你这种蝼蚁，做梦都得不到的荣耀！”
苏小阳（炎）依旧静立。
仿佛没有听见，又像是不屑回应。
他的全部心神，都沉浸在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感悟中。
〔原来……是这样。〕
〔灼烂歼鬼，杀虐狂王……天使与魔王……从来都不是对立。〕
〔它们，本就是一体。〕
因陀罗见他沉默，以为他被吓傻了，笑得更加张狂：
“怎么？吓得说不出话了？没关系，本神有的是耐心，你可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……”
苏小阳（炎）终于开口了。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压过了漫天雷鸣，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屑。
“你这浑身冒电的家伙，是脑子被雷劈坏了？”
“还是说，你那闪闪发光的脑袋里，装的全都是浆糊？”
“你！”
因陀罗勃然大怒，神威暴走，雷霆炸裂。
他堂堂雷神，何曾受过这等羞辱？
这凡人，找死！
“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会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