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在墙上映得晃动，沈微澜的影子贴在石壁上，一杆笔直的枪。
“他们开始读了。”冬珞盯着铜铃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第七柱频率波动三次，和‘破镜’残壳里的路径一致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读个够。”沈微澜手指轻敲地面，两下。
春棠立刻会意，抬手一挥。两名护卫推着火油桶冲向西侧通风口，引线一点，轰地一声，浓烟翻滚而出。
夏蝉蹲在廊角，耳朵微动：“有人往那边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沈微澜点头，“他们怕我们从西面突袭，越怕，就越急着用假资料把系统接上。”
谢云峥站在东侧入口，刀尖垂地：“我这边没动静。”
“等。”她说，“他们现在就像快淹死的人，手里抓的是稻草，却以为是绳子。”
话音刚落，冬珞猛地抬头：“他们发了终止令！三次！想停机！”
沈微澜眼神一沉：“‘逆流图’绑定了底层协议，关不掉。”
秋蘅已悄然打开药囊，取出一只小瓷瓶，轻轻一弹，几缕淡白雾气顺着风向飘出，融进空气里。
“这雾……能让他们听不清命令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多久起效？”
“三句话之内。”
果然，不到半盏茶功夫，敌方通讯频道传来断续吼声——
“北区清场！”
“等等，是东区！”
“不对，刚才说的是南道！”
混乱了。
沈微澜嘴角微动：“就是现在。”
她转身，银簪点地，划出一道短痕：“谢云峥，带人去东侧能源舱，脚步要重，刀要出鞘。”
谢云峥抬手，身后八名护卫立即跟上。
“真打？”
“演戏。”她冷笑，“让他们觉得我们要抢能源，主力就得调回去守。”
谢云峥点头，大步而去。
沈微澜随即看向夏蝉：“你走北廊暗道，控制台边上只有四个人，两个盯屏，两个巡逻。等冬珞信号。”
夏蝉站起身，软剑未出鞘，只缠了黑布在手肘处。
“别杀人。”沈微澜补了一句，“打晕就行。我们要的是时间，不是血。”
“明白。”
冬珞已伏在残损的线路板前，指尖飞快拨动几根铜丝，接入主控回路。
“三秒权限。”她盯着震动板，“只要他们内部乱一秒，我就能抢进来。”
沈微澜看着她：“能做到吗？”
“能。”冬珞抬头，“但三秒后系统会自锁，再难侵入。”
“够了。”
远处传来脚步声，越来越密。
“开始了。”秋蘅低声说。
沈微澜闭了闭眼，再睁时，眸子亮得惊人。
“动手。”
冬珞手指一按，铜丝通电，轻微嗡鸣响起。
夏蝉贴墙而行，脚尖点地无声，转眼已至北廊尽头。她伏在柱后，目光锁定控制台旁那两人。
冬珞那边轻敲两下铜铃。
来了。
夏蝉猛然跃出，手肘一撞，第一人闷哼倒地。第二人回头，她抬膝顶住对方胸口，顺势一记手刀劈在颈侧，人直接瘫软。
控制台前只剩最后两人，还在盯着屏幕。
冬珞屏息，十指如织，在断裂的线路上快速跳接。
“倒数五、四……”
沈微澜站在高台边缘，呼吸放轻。
“三、二……”
“一！”
冬珞猛按最后一根铜丝。
屏幕蓝光一闪，数据流骤然逆转。
下一瞬，警报炸响！
“警告！目标锁定异常！”
“反向追踪启动！蚀脑阵能量倒灌！”
“谁改的程序？！”
吼声从敌方后阵传来，紧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响，像是有人被摔到了墙上。
“成了？”春棠瞪大眼。
“不止。”沈微澜盯着感应板，“他们自己的设备，正在吸他们的气。”
只见第七柱光芒剧烈闪烁，原本平稳流转的符纹开始逆旋，柱身微微震颤，裂开一道细缝。
“能量回噬。”冬珞语气冷定，“他们用了我们的假参数，系统认了，但运行起来根本扛不住。现在，蚀脑阵不是抽主脑，是在抽他们自己人。”
“哈哈哈！”春棠忽然笑出声，“让他们吞自己煮的毒汤！”
沈微澜没笑。她看着火光映照下的残厅，缓缓抬起手，从袖中取出一张焦黄纸片。
是陈匠人留下的摩文残页。
她走到中央，将纸页高举。
“你们信的钥匙，”她声音不高，却清晰传遍全厅，“不过是别人写好的剧本。”
她低头，就着火盆边沿点燃一角。
火苗腾起，映红她的脸。
“真正的机关，从来不在柱子里——”她松手，纸页飘落火中，“而在人心算不到的地方。”
火焰吞噬字迹的瞬间，远处传来一声暴怒咆哮——
“给我杀进去！一个不留！”
沈微澜不动。
谢云峥提刀回来，满身烟灰：“东侧清空了，他们全调去守能源舱。”
“浪费力气。”她淡淡道。
夏蝉也回来了，擦了擦额角汗：“那俩还没醒。”
秋蘅检查完伤员：“没人重伤。”
春棠翻着账本：“火油剩半桶，够再烧一次。”
冬珞盯着地图：“西北通道又有震动，比刚才多了一倍人。”
沈微澜点头：“头目亲自来了。”
“你还打算让他们继续吞假料？”夏蝉问。
“不。”她摇头，“这一轮已经够他们吐血。接下来，得让他们亲眼看见——谁才是真正的钥匙。”
她弯腰，从火盆里夹出一块未燃尽的纸角，上面还残留半个字。
“这是陈匠人写的‘启’字。”她指着那笔画，“但他没写完。”
春棠皱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意思是……”沈微澜盯着那残迹，“他早就知道，这局不能靠外力破。”
“那靠什么？”
“靠里面的人。”她抬头，“靠一直被当成死棋的那一步。”
屋里一时安静。
谢云峥开口：“你是说……主脑还能动？”
沈微澜没答。她走向高台，指尖抚过主脑外壳的裂缝。
那里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。
三个月前，她在侯府地牢被囚时，用发钗偷偷刻下了启动密纹。
当时她以为没人会来。
现在，她回来了。
“冬珞。”她转身，“还能接一线进去吗？”
冬珞凝视片刻：“可以。但只有一线机会。一旦失败，主脑彻底锁死。”
“试。”
冬珞立刻动手，拆开一块残板，露出底下锈蚀的接口。
她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，蘸了秋蘅调的导灵液，缓缓插入。
“通了。”她闭眼感受，“有回应。”
“传什么？”沈微澜问。
“一句话。”冬珞睁开眼，“它说：‘等你很久了。’”
沈微澜笑了。
她回头看向众人：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春棠握紧账本：“随时。”
夏蝉抽出软剑：“等你下令。”
秋蘅递来一枚丹丸：“提神的，别撑不住。”
谢云峥站到她身侧：“这次，我跟你一起走到底。”
沈微澜点头，将丹丸含入口中。
她走到主控台前，双手放在接口处。
“告诉它。”她声音平静，“我是沈微澜，字蘅芜，沈家嫡长女，原镇国侯夫人。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主脑嗡鸣一声，裂缝中泛起微光。
数据流开始滚动。
冬珞惊呼：“它在重启！自动校频！能量回升百分之二十！”
“不止。”沈微澜闭眼，“它在认我。”
突然，西北方向传来巨响，像是重锤砸门。
“他们攻来了！”夏蝉转身。
“让他们来。”沈微澜睁眼，“门，本来就没关。”
谢云峥握紧刀：“要不要迎出去？”
“不。”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，“等他们进来，看清楚——”
“看清楚谁才是这局的执棋人。”
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火把的光已照进通道口。
沈微澜抬起手，银簪指向主脑。
“准备反转输出。”
冬珞迅速接线：“三秒后完成。”
夏蝉守住门口，剑尖微扬。
春棠点燃最后一包火油，扔向走廊两侧。
秋蘅将最后三瓶解毒剂分给伤员。
谢云峥站在沈微澜身侧，刀锋向前。
主脑光芒大盛。
数据流冲上顶峰。
“反转开始。”冬珞低声道。
沈微澜深吸一口气。
“让他们看看——”
“什么叫，以彼之道，还施彼身。”
外面，黑衣人已冲至门前。
领头那人披着斗篷，脸上蒙着黑巾，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。
他抬手，身后众人举刀。
就在门被撞开的刹那——
主脑轰然爆发出一道青光，直射天顶，穿透地库穹顶，刺入夜空。
整个院落，亮如白昼。
那人僵在门口，抬头望着那束光，嘴唇颤抖。
沈微澜站在光中，银簪垂落，声音清晰如刃：
“你找的钥匙，一直在我手里。”
那人猛地后退一步，嘶吼：“关掉它！快关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他脚下地面裂开，一道电流窜出，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。
其他人纷纷倒退。
沈微澜转身，看向谢云峥。
“你说过，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我。”
谢云峥沉默一瞬，忽然单膝跪地，刀尖触地。
“现在我知道了。”他说，“我信的不是你是不是无辜，而是你站在这里，从未倒下。”
沈微澜看着他，良久，伸手扶他起身。
“那就一起。”
外面，风声骤起。
冬珞突然抬头：“信号变了。”
沈微澜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有人在用兵部密频呼叫支援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发紧：
“而且……接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