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把门给关上。
“呸呸呸··”
这儿的沙子跟长在人身上似的,很不好清理,方正倒了暖瓶里最后一点水,将脸给擦干净,发现自己耳朵里竟然都有沙子。
外面沙尘漫天,肚子空空如也。
方正躺在床上逼自己睡觉。
可是呼啸的风声撞击的门声,让他根本睡不着。
突然一股风灌进了屋里,原来是糊窗户的报纸被吹破了。
方正找不到东西,只能拿了自己的棉袄去堵窗户。
又将书桌竖起来,抵住门板,才勉强睡了一夜。
醒来后,他简直不认识自己的房子了,地上家具上,包括他盖得被子上都落了一层黄沙。
连脸上都是。
秦谨行一夜没回家,等到早上风力变小,小丁才来告诉林晓晴,团长带着人去给牧场找丢失的马群和牛羊去了。
让她不用担心。
林晓晴简单做了个早饭,吃了点东西,出门看家属院的情况。
昨夜的风太大,好几户人家的屋顶都掀开了一角,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小东西,有断裂的葫芦水瓢,歪七扭八的扫帚,还有柴杆和干草。
林晓晴先去房屋受损的人家看了看,好在没人伤亡。
刚从几家出来,林晓晴感到风又变强了,急忙往自家赶,走到院子里,差点被风吹倒,进屋关门的时候,林晓晴望到远处天空又一个土黄色的旋涡,正往这边旋转而来,她立刻关上门,上了门闩。
方正好不容易去食堂拿了两个杂面窝窝,都没来得及打瓶开水,沙尘暴又来了。
他只能敲开许军的门,问他要了一缸子开水。
听说他连洗脸水都没有,许军又匀了一盆井水给他。
沙尘暴又刮了一天一夜,等到第二天早上,才彻底消停。
方正又渴又饿的在被子里睡觉,许军来敲门才把他给弄醒。
他沙哑着嗓子问他什么事。
许军看他短短两天就沧桑了许多的脸,“沙尘暴走了。”
“真的?”
方正此刻十分后悔没有听秦谨行的话。
正说着,方正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,他尴尬的看了许军一眼。
“我那有烙饼,我给你拿点。”
两人说着话,才知道为了应对沙尘暴,食堂给大家提前发了干粮。
烙饼、窝窝头,咸菜,菜包子等等。
只是方正没注意到食堂贴的通知,没去领,这才饿了肚子。
吃了烙饼,又喝了一缸子水,方正才算活过来。
这时,大家纷纷从宿舍里出来,开始打扫营地,清理沙尘暴刮来的垃圾和刮坏的东西。
方正拿着扫帚扫自己房里厚厚的沙土。
等他到营中查看,发现营地中间,一个成年男人大腿粗的旗杆都给刮断了,才明白这里的沙尘暴跟他在省城遇到的,简直天差地别。
哒哒的马蹄声响起,秦谨行带着一队人回营。
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,脸上身上全都是黄沙。
秦谨行跟许军嘱咐了两句,让小丁回趟家给他拿衣服,便迈着大步带人往澡堂去了。
来不及等锅炉房把洗澡水烧热,他冲了个凉水澡,换了衣服,又回了办公室。
许军将统计好的营地各项损坏报告给他。
秦谨行扫了眼沉默的方正,“方政委,你来负责这些东西怎么样,正好了解一下,什么是沙尘暴。”
方正想反驳找不出话来,闷闷的说了声,知道了。
交代好了营里的事,秦谨行又带人去了家属院,小丁带衣服回来的时候,林晓晴让他传话。
家属院里好几家的房屋损坏严重,需要修补,让营里派人来帮忙。
秦谨行到的时候,林晓晴正和大家一起将屋里的东西搬出来。
秦谨行让战士们去帮忙,问林晓晴受灾情况。
“有几个人受了轻伤,送卫生所包扎了,没有人伤亡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他让张光辉在这指挥,和林晓晴一起回了家。
两天两夜没怎么睡,秦谨行先去补觉。
林晓晴将他换下的衣服抖干净沙子,放在盆里泡着,刮了些胰子渣到盆里,等胰子化开再洗。
家里到处都是沙子,泡衣服的时候,林晓晴舀了水打扫卫生。
幸好家里的水缸是沙尘暴前打的水,比较清澈。
现在去打水,水浑浊,沙子多,根本不能吃。
就连擦桌子都擦不干净。
这次房子受破坏最严重的是钱大伟家。
每年大家秋冬之际,家属院的男人们都会将自家的屋顶给加固一下,腐烂的麦秸换成新的,风化的黄泥,也抹上一层新的,让屋顶更加坚固。
但钱老太担心儿子危险,不让他上房,她家的房顶就没修过。
沙尘暴的第一天夜里,把屋顶给掀了一半,第二天把另外一半也给吹走了。
只剩下了几堵墙。
家里的东西被吹坏不少,把钱老太给心疼坏了。
等房顶修好,赵春杏却突然来找她,说让他请修房子的几个军人吃饭。
“我不请,本来就是营里的房子,修补是他们应该干的,我为啥要管饭。别人家都没管,我家有钱烧的。”
“你还想不想让钱大伟娶周芳芳了?”
赵春桃觉得这个老太婆就是蠢,怪不得钱春草嫁不了方正。
钱老太眼睛亮了。
“你有办法?”
赵春杏低语几句,“照我说的做,肯定让你今年抱孙子。”
是不是亲的,那就不关她的事了。
周凯没想到,钱大伟这么给他面子,他没参与修房子的事,却被邀请去钱家吃饭了。
连秦谨行这个团长和方正那个政委都没邀请。
在座的人当中,他这个副营是级别最高的,坐在主位。
钱大伟尊敬的态度,让周凯十分受用。
饭桌上,菜色不错,酒也管够。
钱大伟听了钱老太的嘱咐,一直让大家多喝点、多吃点。
没过多久,一桌人都晕乎乎的。
到了晚上八点多,赵春杏看了眼外面,问赵春桃,“大姐,姐夫还不回来,不会是喝多了,走不动道了吧?”
赵春桃正在哄儿子睡觉,没空,让她去接人,“你去钱家看看。”
赵春杏没出门,而是进自己屋,对周芳芳说,“我姐让你去钱家找你哥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