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纸如雪,飘下城头。赵天佑站在城墙最高处,风吹动他的衣袍。他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,然后转过身,面向城墙上每一张惶恐、紧张或决绝的脸。
“蓉州的父老乡亲们!”赵天佑的声音起初有些发紧,但很快变得洪亮,压过了风声,“你们都听到了!他们要我们投降,要抢走我们辛苦积攒的活命粮,要踏平我们的家!”
他伸手指着城外那一片乌泱泱的军阵,声音里带着愤怒:“可我们做错了什么?我们只是想在这乱世里,守住一方安宁,有口饭吃!他们凭什么?”
然后,他的手指向城内,指向那些从街巷中紧张仰望的百姓:“看看我们的身后!那是我们的家!有我们的父母妻儿!有我们刚种下的秧苗,有我们新盖的屋舍!我们退了,他们怎么办?”
他猛地握拳,重重砸在墙垛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“所以,没得选!投降是死,抵抗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!我赵天佑,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:我,与蓉州城共存亡!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!”
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,没有华丽的辞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。城墙上的守军,无论是原来的护卫,还是新招募的乡勇,亦或是石娃那些从荒村跟来的青年,都被这股决绝的情绪感染。原本的恐慌,渐渐被一种悲壮的同仇敌忾所取代。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:“誓与蓉州共存亡!”接着,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起来,声音起初杂乱,随后汇聚成一股坚定的声浪,在城头回荡。
赵天佑看向铁心,点了点头。接下来,是铁心的时间了。
铁心拄着拐杖,向前挪了一步。他没有呼喊,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。嘈杂的呐喊声渐渐平息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沉默的瘸腿老人身上。
他开始下达命令,语速平稳,条理清晰。
“弓弩手,分三队,轮番上墙垛射击,听令放箭,不许浪费箭矢。”
“滚木礌石,集中堆放在城门楼两侧和城墙拐角,听号令投放。”
“长枪队,守住登城阶梯和薄弱区段,结成枪阵,半步不退。”
“百姓青壮,负责搬运守城器械,救治伤员,不得有误。”
他将有限的兵力像棋子一样,精准地布置在城墙的关键节点。哪里需要重点防御,哪里可以佯装薄弱诱敌,哪里布置了这几天赶制出的重型弩机,他都一一指明。他的部署冷静得近乎冷酷,却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蓉州城每一分微薄的防御力量。
最后,铁心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,看着这些大多初次面对战争残酷的面孔。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,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:
“记住,你们守的,不只是这道砖石城墙。”他顿了顿,拐杖重重一顿,“这城墙,是民心垒的,是勇气铸的!我们身后,就是父母妻儿,就是家园故土!”
他抬起手,指向城内万家灯火的方向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身后即是家园——”
“退无可退!”
短暂的寂静后,城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:“退无可退!退无可退!”
联军阵营中,战鼓声开始隆隆响起,如同催命的符咒。大战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