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府的书房里,炭火烧得正旺,驱散了深秋的寒意。吴霸天坐在虎皮大椅上,粗壮的手指捏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纸,反复看了几遍。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内容却像一根毒刺,扎进了他心里。他脸色阴沉,像暴风雨前的天空。
沈万川被亲兵匆匆叫来,脸上还带着惯有的谄媚笑容。他一进门,就感觉气氛不对。吴霸天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招呼他坐下,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。
“沈老板,”吴霸天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压迫感,“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啊,听说……连河北张瘸子那条线,你都搭上了?”
沈万川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他连忙躬身,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惶恐:“大帅明鉴!这……这绝对是没有的事!那张节度与您势同水火,借给小人一万个胆子,也不敢跟他有丝毫瓜葛啊!这定是有人恶意中伤,离间你我!”
吴霸天哼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梨子,用匕首慢慢削着皮,状似随意地继续问:“哦?那前几个月,江南那边不是有三船贡级的绸缎要北上吗?听说……半道儿上没了踪影?沈老板消息灵通,可知是怎么回事?”
沈万川的冷汗流得更快了。那三船绸缎,确实是他动用关系暗中扣下,转手卖到了别处,赚了一大笔。这事做得隐秘,怎么会传到吴霸天耳朵里?他心跳如鼓,脸上却强装镇定,甚至挤出一丝委屈:“大帅,这事小人也有所耳闻,据说是遭了水匪劫掠,实在可惜。小人还惋惜了好久,若是能平安运到,献给大帅该多好!”
吴霸天停下削皮的动作,匕首尖在梨肉上轻轻一点,目光锐利地看向沈万川:“献给本帅?沈老板,你献给本帅的‘厚礼’,确实别致。不过……这礼物的来路,和它带来的好处,可别只有你一个人清楚才好。”
这话里的敲打意味已经十分明显。沈万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。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哭腔,赌咒发誓:“大帅!小人对天发誓,对您绝无二心!那‘仙音宝鼓’是小人千辛万苦、花费巨资才寻来的宝物,只为助大帅成就霸业!若有半句虚言,叫小人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他磕了个头,抬起头时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:“为了证明小人的清白,小人愿将新打通的两条西路商道,今后利润的五成……不,七成!献给大帅!以表忠心!”
书房里静了片刻,只有炭火噼啪作响。吴霸天看着跪在地上、脸色煞白的沈万川,眼神变幻不定。那封信的内容,他未必全信,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。不过,沈万川此刻的惶恐和主动献出的大笔利益,暂时浇熄了他一部分怒火。
“起来吧,”吴霸天终于开口,语气缓和了些,但依旧带着审视,“本帅自然是信你的。不过,以后做事,手脚干净点,别留尾巴。”
“是!是!谢大帅信任!小人明白!”沈万川如蒙大赦,连连磕头,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,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。
他退出书房时,脸上的谄媚笑容重新挂起,但眼底深处,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阴鸷。有人要搞他,而且差点成功。他必须尽快查清是谁,并彻底除掉这个隐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