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破殿顶灌进来，吹得火焰虚剑的光焰猎猎作响。秦昊双脚稳扎地面，断柄紧握在左掌，右手凝出的金焰长剑横于身前，帝器残留的力量仍在经脉中奔涌，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发烫。
他刚要再度迎上跃起的魔猿，眼角余光却扫到侧方异动。
慕容雪跪坐在碎石堆里，指尖划过唇角，一缕血丝顺着下巴滴落。她双手合拢，正将最后一点灵力压入掌心冰符，符纸边缘已染成暗红。那道血咒刚刚成型，悬在半空，忽然剧烈震颤起来。
秦昊瞳孔一缩。
血符扭曲变形，原本规整的纹路像被无形之手撕扯，迅速拉长、膨胀，最终化作一张狰狞鬼脸——眼窝深陷，嘴角裂至耳根，整张面孔充满怨毒之意。它发出无声嘶吼，猛地调转方向，朝慕容雪扑去。
“住手！”秦昊低喝一声，毫不犹豫放弃对空中的攻势，身形暴退。
他右脚蹬地，地面炸开一圈裂痕，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回阵心。残存的火焰虚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热弧线，直劈鬼脸中央。
“轰！”
剑气斩中血雾，一声凄厉尖啸刺入耳膜。鬼脸被从中劈开，左右两半在半空挣扎扭动，却没有消散。那些血色碎片如同活物，纷纷坠向地面，渗进石缝之中。
秦昊落地未稳，脚下猛然一震。
大地像是被什么从下方撞击，整座大殿的地基都在颤抖。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，自阵法边缘向中心辐射，发出沉闷的崩裂声。石板翻起，尘土飞扬，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地底深处涌出。
他一把拽起慕容雪后颈，将她拖离原地。几乎就在同一瞬间，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轰然炸裂！
一道惨白身影冲天而起，带起漫天碎石与黑灰。那是一头魔猿，体型与空中那头一般庞大，浑身没有毛发，皮肤如白骨打磨而成，双目空洞无神，却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它落地时四肢着地，肩背微微弓起，脖颈缓缓转动，视线越过秦昊，直直锁定了中央的孵化阵法。
秦昊将慕容雪甩到身后，自己横身挡在阵前。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与空中那头截然不同——不是狂暴，而是冰冷，像是寒冬深夜里悄然逼近的霜雪。
“还有一头？”他低声自语，额角渗出的汗刚冒出来就被周身金焰蒸干。
头顶的魔猿低吼一声，落在不远处的残垣上，双爪抓着断裂的梁柱，居高临下盯着新出现的同类。两者对视片刻，竟没有丝毫敌意，反而像是彼此确认了某种联系。
惨白魔猿缓缓站起，四肢伸展，关节发出咔咔声响。它不再看秦昊，而是迈步向前，步伐沉重而稳定，每一步落下，地面都会裂开寸许。
秦昊咬牙，右手虚剑火光暴涨，左手仍将断柄紧紧攥在掌心。他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接近极限，帝器之力虽强，但强行承载只会让战体更快崩溃。可现在，他已经没有退路。
“想过去？”他踏前半步，声音沙哑，“先问过我。”
惨白魔猿停下脚步，歪了歪头，动作僵硬得不像活物。下一瞬，它猛然暴起，双臂抡出一道惨白光弧，掌风所过之处，空气仿佛冻结，留下一道霜痕。
秦昊挥剑迎上。
金焰与霜气相撞，爆开一圈气浪。他被震得连退三步，脚底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。右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，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，战体表面浮现出更多细微裂纹。
他抬头，发现那头魔猿并未追击，而是继续朝着阵法方向逼近。另一头在高处低吼一声，也缓缓移动位置，形成前后夹击之势。
“双生……”秦昊喘了口气，目光扫过地上尚未散尽的血迹，终于明白过来——方才那道血咒并非单纯反噬，而是触动了某种古老封印的共鸣，唤醒了埋藏于地下的另一头存在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。
慕容雪靠在断裂的石柱旁，脸色苍白如纸，手中冰符光芒黯淡，只剩一丝微弱灵力维持着阵法最外层的屏障。她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只咳出一口血沫。
秦昊收回视线，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。他能感觉到体内星纹仍在躁动，与帝焰相互冲突，若再持续下去，不用敌人动手，他自己就会先崩解。
但他不能倒。
蛋壳上的裂缝又扩大了一圈，金光比之前更加明亮，内部传出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，一下接一下，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惨白魔猿再次逼近。
秦昊深吸一口气，将残余星力全部集中在右臂，火焰虚剑重新凝聚，比之前短了一截，光芒也不再稳定，边缘不断闪烁明灭。
就在他准备迎击之时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咔”。
是蛋壳。
又一道新缝裂开，金色光芒从中透出，照在秦昊脸上。那一瞬，他眼神骤然一凝。
惨白魔猿的动作也顿了一下，空洞的双眼第一次有了波动，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威胁。
秦昊没动，依旧站在原地，断柄握得更紧了些。
高处的魔猿发出一声低吼，双爪缓缓抬起，紫黑风暴再次凝聚。而地面上这头，则俯下身子，四肢贴地，脖颈拉长，喉咙里滚出一种怪异的呜咽声，像是某种召唤。
秦昊知道，它们要同时出手了。
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眸中金芒一闪而逝。他将左手按在胸口，那里还残留着玄玉护心镜的碎片，虽然无法修复战体，但至少能让心跳保持平稳。
“再来。”他低声说。
两头魔猿同时动了。
空中那头携着压缩风暴俯冲而下，地面这头则贴地疾驰，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。一个攻上，一个袭下，配合默契得不像临时联手。
秦昊怒吼一声，双臂交叉，火焰虚剑横档上方，断柄斜指下方，拼尽全力架起防御。
“轰——！”
上方掌风砸落，火焰虚剑当场崩碎，金焰四溅。下方利爪擦过小腿，带起一串血珠。他整个人被压得单膝跪地，膝盖砸进石板，裂纹如蛛网般扩散。
但他仍撑住了。
头顶的蛋壳又是一声轻响。
金光骤亮。
惨白魔猿猛地抬头，动作停滞了一瞬。
秦昊抓住这刹那空隙，右手猛拍地面，借力翻身而起，断柄顺势划出一道弧线，逼退近身之敌。他喘着粗气，鼻腔里全是血腥味，视线有些模糊，可脚步却没有后退半步。
他知道，只要他还站着，阵法就不会破。
身后，慕容雪的手指微微抽动，指尖残留的血迹缓缓渗入阵纹，与蛋壳流出的金色液体混在一起，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秦昊盯着两头魔猿，喉咙滚动了一下。
“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