吧台。那里是信息流转最快的地方。
他走到吧台,一个身材壮硕、胳膊比他大腿还粗、正在擦拭杯子的酒保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。
“喝什么?”
“信息。”他低声道。
酒保动作停了一下,打量着他:“新面孔?我们这儿只卖酒,和麻烦。”
“关于老曲奇的。”
酒保的眼神锐利起来,他放下杯子,俯下身,声音压过噪音:“小子,有些名字在这里提了,本身就是麻烦。”
“我在找他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做笔交易。”
酒保盯着他看了几秒,似乎在判断他的价值和他的危险程度。然后,他朝酒吧最里面一个阴暗的角落努了努嘴。
“看到那个独自玩旧牌的家伙了吗?别说是我指的。”
他顺着方向望去。
在酒吧最深处,几乎完全被阴影笼罩的卡座里,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独自对着微弱的壁灯,慢条斯理地洗着一副破旧的扑克牌。他戴着一顶宽檐帽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能看到下巴和一双异常灵活、苍白的手指。
这就是老曲奇?和之前那个维修工形象截然不同。
他心中警惕更甚,但还是走了过去。
走到卡座前,那个玩牌的人并没有抬头,只是用那双苍白的手指将一张牌轻轻放在桌子上。
牌面是——小丑。
“坐。”一个略微沙哑,但比之前听到的“老曲奇”声音要年轻一些的嗓音响起。
他没有坐,只是站在桌子对面,身体保持警惕。
“老曲奇?”
玩牌的人轻笑一声,终于抬起头。宽檐帽下,是一张相当年轻的脸,甚至可以说有些俊秀,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一双眼睛漆黑得深不见底,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“不,我不是那个喜欢摆弄扳手和破唱片的老家伙。”年轻人又抽出一张牌,是黑桃A,“你可以叫我‘牌手’。老曲奇……他通常不亲自见客,尤其是不请自来的、带着一身麻烦的客。”
“他在哪?”
“这取决于你带来的‘交易’价值有多大,够不够让他从那个老鼠洞里探出头来。”牌手熟练地将纸牌在指间翻转,“比如……关于‘公司’为什么对你这么感兴趣,你知道多少?”
又是信息交易。
他沉默了一下,决定抛出一点东西试探:“他们提到一个词,‘柯伊伯之心’。”
牌手洗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,似乎有极细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。
“哦?然后呢?”
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。”
“真遗憾。”牌手耸耸肩,“那你的价值似乎不太够。”
“但我知道,公司不想让它被任何人知道。”他补充道,“而我,现在是这个秘密最大的关联点。”
牌手笑了,这次带了几分真实的趣味:“有趣的思路。把自己从猎物变成钥匙……但钥匙本身,往往更引人觊觎。”
突然,酒吧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!
几个穿着黑色风衣、戴着战术目镜的身影粗暴地推开人群,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视着整个酒吧!
公司的人!这么快就追来了!
牌手的笑容不变,轻轻将一张牌弹到桌子对面,滑到他面前。
牌面是——死神。
“看来,你的麻烦比你的价值来得更快。”牌手慢悠悠地收起自己的牌,“后门在厨房那边,穿过冷库。祝你好运,钥匙先生。希望下次见面,你能拿出更多……筹码。”
他一把抓起那张死神牌,毫不犹豫地转身,快步走向酒吧后厨的方向。
身后,已经传来公司人员厉声的呵斥和顾客不满的叫骂声。
冲进油腻嘈杂的厨房,不顾厨师们的叫骂,他撞开冷库厚重的铁门,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!
身后,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逼近!
冷库另一头似乎还有出口!
他奋力向前跑,却在经过一堆冻结的肉块时,猛地停下了脚步!
冰冷的寒气中,一股极其微弱的、熟悉的能量波动一闪而过!
来自那堆肉块的深处?
他猛地挥动能量匕首,切开表面冻结的血霜和塑料布!
里面露出的,根本不是肉类!而是一个被冻结的、闪烁着微弱蓝光的、结构极其复杂的金属圆筒!上面有一个模糊的、被冰霜半遮掩的标记——一个环绕着星环的骷髅头!
这是……?!
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!
冷库的铁门被猛地撞开!那名戴战术目镜的风衣男率先冲了进来,手中的能量步枪瞬间锁定了他!
“发现目标!持有‘潘多拉’!就地清除!”
能量步枪爆发出刺目的光芒!
能量光束撕裂空气的灼热感扑面而来!
千钧一发之际,李默怀中的金属方盒——“潘多拉”——骤然变得滚烫。一股绝非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寒意猛地从中炸开,并非物理上的低温,而是一种直透灵魂、冻结思维的绝对零度感。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他看到那束致命能量以毫米每秒的速度艰难前行,看到风衣男战术目镜后冰冷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错愕的脸,看到冷库墙壁上凝结的霜花缓慢地崩裂出新的纹路。
不,不是时间变慢。
是他的思维,快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!
“认知超载(cognitive overload)启动。”一个毫无感情、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,“环境扫描……威胁分析……路径规划……开始。”
无数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流,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。冷库的结构图、材料的应力参数、风衣男的肌肉微颤动、能量步枪的型号及充能周期、空气中尘埃的轨迹、甚至对方心跳的频率……海量信息被强行塞入他的大脑,并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完成处理。
剧烈的头痛仿佛要掀开他的天灵盖,但与之伴随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奇异感觉。
身体先于意识而动!
在那能量光束即将湮灭他头颅的前一瞬,李默的身体以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的、扭曲如鬼魅的微小侧步,硬生生避开了要害!炽热的能量擦着他的耳廓掠过,烧焦了几缕头发,皮肤传来刺痛的灼烧感,但他活下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