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张振华的衣领滑入后背，冰冷刺骨。他蹲在工业园外围的灌木丛中，观察着五十米外那栋仓库的动静。黑色SUV已经离开，但门口留下了两名守卫，他们穿着印有深蓝安保字样的制服，腰间配着非标准的脉冲武器。
张振华摸了摸锁骨处的印记，那里仍在隐隐发热。莫雨给的注射器就放在内袋里，但他犹豫要不要使用——谁知道那蓝色液体到底是什么？
守卫开始沿相反方向巡逻。抓住这个空隙，张振华猫腰冲向仓库侧面。他的动作比想象中更轻盈，仿佛肌肉记忆被某种力量增强了。墙上的通风口盖板螺丝已经锈蚀，他用多功能刀轻松拧开，钻了进去。
通风管道内黑暗狭窄，金属壁上凝结着水珠。张振华打开手机照明，小心爬行。根据记忆，他需要找到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竖井。
管道突然向下倾斜，他差点滑落。稳住身体后，眼前出现三个分叉路口。正当他犹豫时，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。
眼前闪过片段：自己穿着实验服，在管道中爬行；林岩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：左转，然后第二个排气口下去...
幻象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。张振华浑身冷汗，不确定这是记忆还是幻觉。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，他决定跟随的指引。
左转后的管道更加潮湿，锈迹斑斑的接缝处渗出不明液体。第二个排气口下方果然有个垂直通道，但原本应该有的梯子不见了，只有几根裸露的电线垂在井中。
张振华估算了下高度——约莫六米，直接跳下去风险太大。他抓住电线试了试承重，然后开始缓慢下降。电线上的绝缘层早已老化，裸露的铜丝刺入他的手掌，但他咬牙忍住疼痛。
下降到三米左右时，头痛再次袭来。这次更强烈，像有人在他颅骨内钉入一根烧红的铁钉。视野边缘出现闪烁的蓝点，逐渐扩大成光斑。
他看见自己站在一个白色房间里，面前是三个培养舱。左侧舱体里漂浮着灰鸽，右侧是林岩，中央舱体空着，标签上写着第七代载体-最终调试...
手指突然失去知觉。张振华跌落下去，背部重重撞在金属地面上。疼痛让他暂时摆脱了那些幻象，但代价是右踝严重扭伤。
该死...他挣扎着爬起来，摸出手枪。这个地下空间比上层仓库更加先进，墙壁内嵌着发光的蓝色光纤，形成复杂的神经网络图案。
走廊尽头传来机械运转声。张振华跛着脚躲进一个设备间，从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。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员推着装载培养液的推车经过，他们交谈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：
...第七批已经可以激活了，但神经链接还不稳定...
...上面要求加快进度，收割窗口只剩72小时...
...先准备三具完美体送去Level 13...
脚步声远去后，张振华溜出来，沿着他们来的方向前进。每个转角都让他心跳加速——这不仅是对被发现的恐惧，更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，仿佛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。
主实验室的门虚掩着。张振华轻轻推开，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——
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呈矩阵排列，填满了足有篮球场大小的空间。每个舱体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管线，内部漂浮着人形。最左侧的区域是林岩的克隆体，中间是灰鸽，而右侧...全是张振华自己。
不同年龄、不同状态，从胚胎到完全成熟的克隆体。最近的几个舱体里，已经发育成熟，胸口有着发光的三角形印记，就像他的一样。
认知冲击达到阈值。实验室的AI突然发声，第七代载体记忆封锁解除进度53%。建议立即稳定神经连接。
张振华踉跄后退，撞到一个控制台。他的手无意中碰到全息面板，主屏幕亮起，显示出三个旋转的dNA模型，标注分别为：林岩-完美体灰鸽-稳定态张振华-第七代载体。
屏幕角落有个闪烁的文件夹，标题是收割协议。张振华点开后，一份全息文档展开：
【最终阶段执行方案】
1. 激活全球范围内所有灰质载体（预计数量：370,000）
2. 通过量子纠缠效应建立神经连接网络
3. 启动意识收割程序，将所有载体意识上传至Level 13核心
4. 格式化生物载体，准备下一轮培养
文档末尾的签名让张振华胃部绞痛——张岳峰，他父亲的签名，日期是三十年前。
警报，未授权访问。AI的声音突然尖锐，检测到第七代载体异常活动。启动收容协议。
红光闪烁，实验室的门自动锁死。张振华举枪瞄准门锁射击，但特种合金只是溅起几点火花。通风口开始喷出白色气体，他迅速用袖子捂住口鼻。
锁骨处的印记突然剧烈灼烧起来，蓝光透过衣服清晰可见。与此同时，最近的几个培养舱中的同时睁开了眼睛——没有瞳孔，只有流动的数据流。
找到核心...克隆体们通过舱体扬声器齐声说，声音带着电子杂音，阻止...收割...
张振华跌跌撞撞地退到角落，呼吸变得困难。麻醉气体开始生效，视野边缘出现黑斑。他颤抖着掏出莫雨给的注射器，犹豫片刻后，将针头刺入颈部。
蓝色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，世界爆炸了。
不是物理上的爆炸，而是他感知的爆炸。所有颜色变得无比鲜艳，声音有了形状，他能看见空气中电流的流动。更惊人的是，培养舱中的克隆体们突然了——他可以直接看到他们的神经网络，以及从胸口印记延伸出的量子链接，全部指向地下更深处某个强大的能量源。
实验室的墙壁也变得透明，显示出隐藏的通道和电路。张振华看到一个紧急出口，就在右侧设备柜后面。
气息越来越浓。他用新获得的找到控制面板的安全漏洞，几枪打碎了关键节点。门锁一声松开。
刚冲出实验室，走廊尽头就出现了安保人员。张振华本能地抬手，锁骨处的印记突然爆发强光，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屏障。脉冲武器的能量束打在屏障上，像雨水落入湖面般消散。
这能力来得快去得也快。屏障只维持了几秒就崩溃了，但足够张振华找到掩体。他回击两枪，趁机拐进一条侧通道。
通道尽头是电梯，但需要身份验证。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。绝望中，张振华再次将印记对准识别器。
第七代载体权限确认。电梯门无声滑开，欢迎回来，博士。
博士？没时间思考这个称呼，张振华冲进电梯，疯狂按关门键。第一个安保人员出现在拐角时，门刚好关闭。
电梯没有楼层按钮，只有一个生物识别面板。张振华再次使用印记，系统立刻响应：前往Level 13？需要二级授权。
不，去地面。他喘着气说。
授权不足。已通知安保团队接应。
电梯开始上升。张振华握紧手枪，准备门一开就射击。但电梯突然剧烈震动，然后停住了。灯光闪烁几下后熄灭，只剩下他印记的蓝光照明。
顶部的检修口被人从外面打开，一张脸探出来——莫雨。
手给我！她低声说，伸出一只戴战术手套的手。
张振华迟疑了一秒，还是抓住了她。莫雨的力气大得惊人，轻松就把他拉了上去。他们爬过通风管道，来到一个设备间。莫雨迅速锁上门，然后打开一个储物柜，里面是两套深蓝安保的制服。
皇上。我们只有三分钟窗口期。她扔给张振华一套。
你怎么在这里？那些安保——
是我触发的警报。莫雨利落地换上制服，拉起面罩，不然你现在已经在Level 13当电池了。
张振华注意到她动作时锁骨处的印记也在发光，比他的更亮更稳定。他穿上制服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你到底是谁？为什么帮我？
莫雨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。她露出那种神秘的微笑：你确定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，张博士？
这个称呼像一记重锤。博士？我不是...
没时间了。莫雨塞给他一个数据芯片，这是收割计划的备份。现在听好：出去后左转，第三个路口右拐，尽头有辆黑色摩托，钥匙在排气筒里。不要回警局，不要联系任何人，包括王明。
那你呢？
我得回去继续扮演我的角色。她调整着面罩，72小时后，滨海湾27号码头见。如果我没来...芯片里有所有答案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喊叫声。莫雨突然凑近，在他耳边低语：记住，三减一大于四。
说完，她猛地推开门冲出去，用变调的声音大喊：发现入侵者！b区需要支援！
张振华深吸一口气，压低帽檐跟了出去。混乱中，他按照莫雨的指示成功找到了那辆摩托。发动引擎时，整个工业园的警报声响彻夜空。
后视镜里，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莫雨被四名安保按倒在地，而她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，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神秘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