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冰冷的倒计时，像一把没有温度的凿子，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。
10。
9。
8。
这已经不是威胁，而是一种宣告。如同农夫宣告明日要收割哪一片麦田，不带任何情绪，只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。
“文明号”旗舰的舰桥上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那些刚刚在北俱芦洲战场上所向披靡、战意高昂的人族将领们，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。他们不是害怕，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战栗。
那艘菱形的黑色战舰，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洪荒晶壁系之外的混沌中，像一个亘古长存的墓碑。它什么都没做，但它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、为毁灭而生的气息，就足以让金仙境界的强者道心不稳。
“先生……这到底是什么怪物？”
地皇有巢氏，这位以稳重着称的人族领袖，此刻手掌都在微微发颤。他身后的“巍峨神城”概念武装虚影明灭不定，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。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力量，自己引以为傲的、足以镇压万古的人道之力，在对方面前，像是沙子堆成的堡垒，显得那么可笑。
这不是力量等级的差距，而是一种……维度的碾压。
“格式塔体系？资源点？”天皇燧人氏周身燃烧的文明圣火，都因为那股冰冷的意志而黯淡了几分。他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好大的口气！它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？路边的野草吗？！”
愤怒，是所有人心头最直观的感受。
被轻视，被无视，被当成可以随意采集的资源。这种屈辱，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难以忍受。
唯有陈燃，依旧站在星图之前，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，但熟悉他的人会发现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风暴正在汇聚。
他知道这是什么。
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，无数的科幻作品里，都有过类似的描绘。一个高度发达的机械文明，以逻辑为最高准则，以扩张和同化为唯一目标，在宇宙中巡游，将一个个有机文明，要么格式化，要么吸收为自己的一部分。
它们没有情感，没有怜悯，只有计算和执行。
它们是宇宙中最恐怖的蝗虫。
“先生，下令吧！”
“跟它拼了！我人族，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！”
“就算是死，也要在它身上啃下一块肉来！”
将领们的血性被激发了，他们宁愿战死，也不愿接受那种被当成“资源”的命运。
陈燃缓缓抬起手，制止了众人的请战。
“拼？”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，“拿什么拼？用我们的主炮去给它挠痒痒吗？”
这话如同一盆冷水，浇熄了众人的热血。
是啊，那艘菱形战舰的体积，比“文明号”还要庞大数倍。从雷达反馈的能量读数来看，对方的护盾强度，是“文明号”的数百倍不止。己方数万门火炮齐射，可能都无法在对方的装甲上留下一道白印。
绝望，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。
刚刚战胜妖师鲲鹏，那种身为天地主角的自豪感，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。他们这才发现，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的蛙，洪荒之外，还有着如此恐怖的存在。
“但是……”陈燃话锋一转，他的脸上，浮现出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，“科技的尽头，是什么？”
他没有等众人回答，而是自问自答。
“是神话。”
他转身，目光穿透了舰桥的合金墙壁，望向了旗舰的最深处。
那里，女娲的圣人化身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从那艘菱形战舰出现的一刻起，她就感觉到了。一种与整个洪荒世界格格不入的，冰冷的，让她感到极度厌恶的法则气息。
那是一种将“物质”和“能量”运用到极致，却完全摒弃了“灵”与“道”的，畸形的强大。
【3。】
【2。】
冰冷的倒计时，即将归零。
那艘菱形的黑色战舰，舰首裂开，一门比山岳还要巨大的主炮，开始汇聚起足以洞穿一个大千世界的恐怖能量。光芒，将周围的混沌都染成了一片惨白。
“先生……”三皇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陈燃没有理会他们，他的意志，直接在女娲的元神中响起。
“娘娘，还记得我跟您提过的‘降维打击’吗？”
女娲的化身，没有言语。
“科技文明，理解不了神话。它们能计算出一颗恒星爆炸的所有参数，却无法理解，为什么一滴水，可以淹没三界。它们能分析出最坚固的合金配方，却无法明白，为什么一根草，可以斩落日月星辰。”
陈燃的意志，带着一种前所未V有的昂扬。
“今天，就让这些自以为是的铁罐头，见识一下。”
“什么，叫做圣人。”
【1。】
【倒计时结束。】
【执行‘格式化’处理。】
冰冷的意志落下。
那道汇聚到极致的惨白色能量洪流，撕裂了混沌，以超越光的速度，朝着人族舰队，朝着整个洪荒世界，轰击而来！
在这一道攻击面前，空间法则都变得脆弱不堪，时间仿佛都被拉长。
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，脑海中都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完了。
然而，就在此时。
一道身影，无声无息地，出现在了人族舰队的最前方。
是女娲。
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，宫装随风飘动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她没有祭出任何法宝，也没有展现出惊天动地的气势。
她只是，伸出了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。
对着那道足以毁灭世界的能量洪流，轻轻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