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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魂渊方向的异光,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,迅速晕染着古漠死寂的夜空。那光芒并非纯粹的光,更像是一种“存在”本身的显化,扭曲了光线,混淆了感知,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“非色非空”的诡异质感。光芒深处蠕动的阴影轮廓,更是超越了常理的形态,时而如盘踞的巨兽,时而似延展的枝蔓,时而干脆只是一团不断变幻几何结构的混沌,散发出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的、源自“终末”与“虚无”的寒意。

更令人不安的是,伴随着那光芒与阴影,一股无形的“侵蚀”,正如同最致命的瘟疫,悄无声息地向着守沙一族祖地所在的方向蔓延。

那不是能量冲击,也不是物理破坏,而是一种对“存在规则”的缓慢“改写”与“否定”。所过之处,原本稳定的空间结构开始出现细微的“逻辑错误”——沙粒在半空悬浮却不落下,火焰燃烧却感觉不到温度,甚至少数在祖地外围警戒的守沙族战士,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逐渐变得“稀薄”,仿佛要脱离本体独立出去,或者干脆……“消失”!

“是‘归墟法则’的外泄!”沙陀族长面色惨白,干枯的手死死抓着断裂后重新拼接的木杖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,“这比我族记载的任何一次‘裂隙波动’都要剧烈!有什么东西……在主动冲击裂隙,试图将‘归墟’的规则,强行‘嵌入’我们这方世界!”

“嵌入选定的规则?”寒影剑尊虽伤势未愈,但剑心通明,对规则的变动最为敏感,他凝神感应着那股无形的侵蚀,“并非全面的毁灭,更像是……在进行某种‘覆盖’或‘替换’。目标似乎是……‘空间稳固性’、‘因果连续性’以及……‘生命个体独立性’这些基础概念?”

云芷的“定序”感知全力展开,在“混沌星主”血脉与白色碎片的加持下,她比寒影剑尊“看”得更深、更清晰。

她“看到”,那股无形的侵蚀,如同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灰色“丝线”,正从葬魂渊方向“生长”出来,沿着某种既定的“规则网络”,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四周渗透。这些“丝线”本身并无实体,它们是一种“概念”的具现化,代表着“无序”、“解离”、“归一”(非正常的融合,而是抹除个体性的强制统一)等与现存世界秩序相悖的法则。

它们在“感染”沿途的一切。被“丝线”触碰到的空间,其“稳固”的属性被“无序”的概念逐渐稀释;被触及的生灵,其“独立存在”的印记,则受到“解离”与“归一”的双重侵蚀,轻则产生认知混乱、自我怀疑,重则可能直接消融个体意志,成为某种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,甚至……彻底“归无”。

“这是……‘虚无教派’的手段?还是‘归墟’中那些不可名状存在本能的扩散?”沙陀族长喃喃道,他口中的“虚无教派”,显然与之前遭遇的灰雾势力(虚湮傀儡)有关。

“必须阻止这种侵蚀蔓延到祖地!”一名守沙族长老急道,“祖地的‘祖灵封界阵’虽有隔绝之效,但主要针对能量与窥探,对这种直接作用于基础规则的‘概念侵蚀’,效果恐怕有限!一旦祖地核心被侵染,我族世代守护的平衡将被打破,甚至可能成为‘归墟’侵蚀此界的第一个稳固据点!”

“阻止?如何阻止?”另一名长老面露绝望,“那可是‘归墟法则’!非我等凡俗之力可对抗!”

“未必。”云芷忽然开口,声音沉静,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。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。

“这股‘概念侵蚀’,虽然本质极高,但其‘载体’——这些灰色丝线,似乎并非无懈可击。”云芷一边以“定序”感知继续剖析,一边缓缓道,“它们看似无形无质,实则需要依托此界现有的‘规则网络’才能存在和蔓延。就像病毒需要宿主细胞。而这‘规则网络’,本质上,是世界运行的基础法则交织而成,有其固有的‘脉络’与‘节点’。”

她抬起手,指尖一点灰银色的“定序”光芒亮起,小心翼翼地探向最近的一缕几乎微不可察的灰色丝线。

“如果,我们无法直接消灭‘病毒’(归墟概念),那么,是否可以……暂时‘切断’或‘干扰’它赖以传播的‘宿主网络’(局部规则脉络)?或者,以更强大的、与此界兼容的‘秩序’或‘存在’概念,去‘覆盖’、‘中和’这些侵蚀?”

话音未落,她的“定序”之力已然触及那缕灰色丝线。

“嗤——”

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锅,那缕灰色丝线剧烈扭动起来,与“定序”之力接触的部分,其“无序”、“解离”的概念,受到了“定义”、“稳固”概念的强烈对抗!丝线本身的“存在”开始变得不稳定,明灭不定,虽然未能被立刻消除,但其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,甚至出现了微小的“退缩”!

“有效!”沙陀族长眼睛一亮,“小友的‘定序’之力,源于祖神传承,层次极高,虽量不足,但质上足以对抗这种外泄的归墟概念!”

寒影剑尊也点头:“我的‘永寂’剑意,蕴含极致的‘终结’与‘秩序’,或许也能起到类似效果。但仅靠我们两人,覆盖范围太小,无法阻止如此大范围的侵蚀。”

云芷收回手指,感受着方才对抗的消耗与感悟,思路愈发清晰:“我们不能被动防守。必须找到这股侵蚀的源头,或者说,找到它涌入此界的‘缺口’——也就是那正在扩张的‘裂隙’本身。只有从源头入手,或设法‘修补’、‘暂时封闭’那缺口,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”

“可那裂隙在葬魂渊深处,如今异变之下,危险程度无法估量!”有长老反对。

“我们别无选择。”云芷语气坚决,“放任不管,侵蚀迟早会蔓延到祖地,甚至波及整个古漠,进而影响外界。而且,药尘前辈很可能就在那片区域,我们必须去救他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

她看向那诡异光芒的方向,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:“我怀疑,这异变并非偶然。很可能是灰雾势力,或者幽冥府残党,甚至是那‘巡天使’取走铜镜的举动,打破了某种脆弱的平衡,才导致了裂隙提前剧变。或许,这正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局面——制造混乱,逼迫我们,或者此界其他势力,不得不提前面对‘归墟’的威胁,从而在乱局中达成他们的目的。”

“所以,我们必须去,而且要快。”谢无妄的声音从一旁传来。他不知何时已调息完毕,虽脸色依旧苍白,气息虚弱,但那双星眸已然恢复了神采,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。混沌琥珀的温养,似乎让他因祸得福,对自身剑道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。

“无妄,你的伤……”云芷担忧。

“无碍,不影响出剑。”谢无妄走到她身边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的‘斩虚’剑意,或许对此类‘概念’之物,亦有奇效。况且,让你一人前去,我不放心。”

寒影剑尊也道:“老夫同去。此地由影卫协助守沙一族布防,依托祖灵封界阵,应该能抵挡侵蚀一段时间。”

沙陀族长见状,知道无法劝阻,一咬牙:“既如此,老朽也一同前往!我对葬魂渊地形与裂隙周边环境最为熟悉,或许能避开一些已知的危险。族中事宜,交由大长老主持。”

计议已定,众人不再耽搁。留下大部分影卫与守沙族战士巩固祖地防御,云芷、谢无妄、寒影剑尊、沙陀族长,以及三名最精锐、擅长隐匿与探查的影卫(影一、影七、影九),一行七人,立刻动身,朝着葬魂渊方向疾行而去。

越靠近葬魂渊,环境越发诡异。空间变得极不稳定,时而如同水面般荡漾,时而又坚硬如铁。光线被扭曲,景物呈现出怪诞的拼接感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怨煞之气,但其中又混杂了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“归墟”气息。

更麻烦的是,那些灰色的“概念侵蚀丝线”变得密集起来,如同无形的蛛网,遍布视野。众人不得不时刻运转功法,以自身道意或云芷的“定序”之力开路,小心避开或暂时驱散丝线,才能前行。

沿途,他们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:一些古漠特有的妖兽,被灰色丝线缠绕后,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,动作僵硬,眼神空洞,仿佛正在失去“自我”的概念,化为纯粹受“无序”驱动的傀儡。甚至有几处地面,在丝线侵蚀下,沙石失去了“重力”与“实体”的部分属性,向上漂浮,形成怪异的悬浮景观。

“侵蚀的速度在加快。”沙陀族长面色凝重,“比我预想的还要快。必须尽快赶到裂隙附近!”

终于,在穿越了一片被彻底“概念混乱”的区域(那里时间流速忽快忽慢,方向感完全迷失,全靠云芷的“定序”与谢无妄的剑心指路)后,一行人抵达了葬魂渊的边缘。

所谓“葬魂渊”,并非深不见底的地裂,而是一片巨大的、仿佛被无形巨力硬生生“抹去”了空间与物质概念的区域。从外部看去,那里只有一片不断翻滚、变幻着各种无法理解色彩与形态的“混沌”。而此刻,在这片“混沌”的中心,一道长达数百丈、边缘不断崩裂又重组的巨大“裂口”,正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!

裂口内部,不再是古漠的景象,而是……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“虚无”与“混乱”!仿佛所有颜色、所有形状、所有物理定律在那里都失去了意义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狂暴的“存在”与“非存在”的激流在冲撞!而那不断蔓延出的灰色侵蚀丝线,正是从这裂口内部,如同触须般探出!

在裂口附近,散落着一些战斗的痕迹,以及……几具身着幽冥府与另一种未知灰色服饰的尸体。显然,不久前这里发生过冲突。

“那是……药尘师兄的丹火气息!”寒影剑尊目光一凝,指向裂口侧面一处相对稳定的岩壁上,那里残留着一道焦黑的痕迹,正是药王谷独门丹火所致。

“药尘前辈可能就在这附近,或者……已经进入了裂隙?”云芷心一沉。进入那种地方,凶险程度难以想象。

就在这时——

“嗡!”

裂口内部的混乱景象,突然剧烈波动起来!紧接着,一道狼狈不堪、浑身浴血、道袍破碎的身影,如同被巨力抛出般,猛地从裂口边缘的混乱区域“挤”了出来,重重摔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!

正是药尘真人!

他此刻状态极差,气息萎靡,身上除了物理伤痕,更缠绕着数道浓郁的灰色侵蚀丝线,正在疯狂侵蚀他的道体与神魂!他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奇异矿石,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那枚“子母溯源盘”的母盘。

“药尘前辈!”云芷等人又惊又喜,连忙冲上前去。

然而,就在他们即将接近药尘真人的瞬间——

裂口深处,那混乱的虚无之中,猛地探出了一只完全由不断变幻的几何图形与无法名状色彩构成的、巨大的……“概念之触”!并非实体,更像是一段“规则”或“思想”的直接具现化!

它以远超众人反应的速度,一把卷向了摔落的药尘真人,以及他手中那块奇异矿石!同时,更有一股宏大、混乱、充满恶意与贪婪的意念,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:

“混沌……星髓……钥匙……碎片……归……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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