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不停的下,夜空好若一面镜子,一簇一簇的烟花就如同雨季的倒影,从地面坠入星辰,拥抱它爱慕的云朵与月亮,众生呼贺下破碎成爱情最初的模样。
我感觉自己在梅雨交加的夜晚中暑了,心跳的好厉害,连同我脸颊烧红烧红,感冒不应该这么快袭击我才对。
江晚察觉到我在看她,蓦然转首,一双灵眸若含晴;四目相对,恰如素月折柳枝。
心跳的更厉害了。
而在此时,天空迎来它这一天最灿烂的一刻。花火宛似电石火光的弥漫,布满整座幕布。
一刹那,我的思维就像短路的计算机,七上八下生成杂沓纷乱的代码,比如:丘比特的箭,要是改造成诸葛连弩,会不会造成《性》泛滥;哆啦A梦的时光机撞车了,算超速还是逆行;人类制定一条良好牲畜规范,一位意气风发的羔羊照做了,结果它被吃了。
胡思乱想之下,江晚澄澈的眼睛愈加迷离,我空咽一口口水,最后只说了句: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江晚翻了个白眼,温婉吐槽一句:“这么烂漫的烟火,你却关心月亮。”
我大脑快速运作,无缝衔接的回上:“不矛盾,不矛盾。‘月照烟花迷客路,苍苍何处是伊川。’没有月亮的映照,烟花岂会这么美丽。”
“《赴李少府庄失路》,学校课本可没教过这个,你又是从哪学来的?”
“这个……”我也想不起来了,鬼使神差的回答:“书中学的呗,不要以为我只会装神弄鬼,我肚子里也是有墨水的。”
江晚笑了,双眸弯成了月牙儿,璀璨如星,其间闪烁着的光芒,比那夜空中的烟火还要璀璨几分。
很少见她笑,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沉默的,难得一次的笑容,竟和今晚的烟花一样鲜艳夺目。
“我说你这诗也不应现在的景,生拉硬凑的吧。”她调侃。
我有点不服气的回应:“那也比什么也不懂好,至少我能背出一两首。”
“好好好,大诗人,烟花快结束了,等看完,我们就走吧,手一直这样举着很酸的。”江晚提醒道。
我这才意识到手臂传来的酸痛,一场烟火居然使我短暂忘却肉体的苦。
有点不舍,但我们也不能一直淋着雨。那就静静的等这绚烂的烟火结束,当这是太阳跌落的终点,也当这是太阳升起的起点。
这个夏天,我和一位姑娘手举着洗脚盆,在雨中共同欣赏了一场烟火。很奇怪的描述,但在我记忆中无数的锚点中,我会一直记得这一天。
记得这个晚上,璀璨如万里星光汇入她的眼睛,我遇到了比土耳其日落还要美好的风景。
心有不甘,但是我当时扪心自问一句——我是不是又初恋了?
产生这个疑问的开始,一切都晚了。醉人的夜色已经泛滥,淹没我,沉浸我。如烙印般刻在心底,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秘密。
爱情就是这么潜移默化的扎根,开花的那一刻才知对方在自己心底种下了一株鲜花,一朵我希望永远不会糜烂的陷阱。
……
……
天气是捉摸不透的东西,在如今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,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预测未来的阴晴圆缺。
事实上,当天空开始晦涩的颓扉它的羽毛,我就应该懂得要躲起来,不要让湿润侵袭我。
然而我永远不长记性,就像我永远嗦着棒棒糖,永远长不大一样。一而再,再而三的犯着同样的错误,一错再错,不知悔改。可能我就是贱,熟知云朵与日月的具象,却仍迷恋反复无常的天空。
这个雨夜,我和江晚分别抬手举着木盆的两端充做雨伞,马不停蹄的奔走在悄无人烟的街道。
由于她比我矮一点,所以我的手得放低一点,因此在双腿起起落落的过程中,总有那么几次磕到我的头。
后来江晚注意到这一点,自觉点将手举的更高。
我们好像两只不会发光萤火虫,穿梭黑暗的山野,只为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。可是雨下大了,淋湿头发和眼睛,看不到尽头,也看不到方向。
路面湿滑,安全起见我们不会隔的太远,从一开始的五厘米到后来的两厘米,最后干脆不要拘谨。内侧的两条手臂紧紧贴在一起,如同两棵连在一起的樟树,彼此不分离。
还是有点在意的,毕竟我和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,贴这么近,未免太过暧昧。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我们跑了好久,她有点累了,不停的喘着热息,连同她肌肤的温度也伴随胸脯的起伏而升腾。一片炽热从接触的部分-传入我的骨头,渗透我心脏的灼热。好似那一团火焰一样的光就在这悄无声息的磨合中生出火苗,照耀的冰冷的雨季一片热忱。
“停一下。”我突然叫停。
江晚与我契合的同时慢下脚步,我指着身旁的一家网吧说:“就这吧,里面有空调有吃的,还能顺便打会儿游戏。”
江晚昂首望着招牌上赫然发光的四个大字,眉角的紧皱坦露少许抗拒,“我没去过网吧。”
“正是因为没去过,所以得去一趟,”我坏笑的扯了扯江晚的衣袖,有点教坏三好学生的心眼,“不然你这辈子都不知道网吧是什么样。”
“我不需要知道网吧是什么样。”江晚很坚定的说。
见她不从,我故作失望的耸拉肩膀,叹息道:“那好吧,我只能自己进去了,谁叫我突然想打游戏了。”说罢,松开木盆挺身而出,走的稍微慢一点,眼睛盯着门口玻璃上的倒影,看看她是否动摇。
下一秒,江晚头盯着比她肩还宽的盆,一只手扶着,另一只手拉住我,略有不满的叫住:“你就是想骗我陪你上网。”
我装模作样的否定:“谁骗你啦,你上不上网跟我上不上网是两码事。你不喜欢玩游戏我喜欢,各走各的。”
江晚丝毫不慌的样子,神色淡定。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总感觉我的小伎俩在她那里连根茅草都算不上。
果真,下一秒她开口便质问我:“你带身份证了吗?”
我心一紧,糟了!去网吧开机好像需要身份证,其实我以前也没去过网吧,正好这次身在异乡,无所谓了,就想浅尝一把网吧开黑的滋味,谁知露了马脚。
看我紧张,江晚得意的嘴角一撇,“原来你也是初次光临,要不是我眼尖,差点就信了。”
我尴尬的挠挠下颌,气势上不想输,便不着边际的回道:“所以嘛,一个和尚挑水吃,两个和尚抬水吃,你我二人相互有个照应,才不至于被人笑话。”
“呸呸呸,”江晚轻轻吐了口空,露出鄙夷的神色,有所张狂但声音依旧低敛:“话是你这么说的吗,逻辑错误,用句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,就没见过你这么散漫的。”
她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往常的沉稳冷静,更像是一个俏皮的小女孩子,反差太大了。
我心里好奇她怎么能如此利用少女反差对一个男生的冲击,额头还附着湿淋的雨水,我就跟发烧似的,刚才的几分傲劲松软下来。
为了不让我的动容看起来过于明显,我双手插兜,生出姿性妄为之态,嘴里口嚼不存在的口香糖,底气十足的问她:“那你去不去呢?”
江晚走到我身边,重新把木盆挡在我头顶,一口答应:“去啊,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我呼吸停止,心跳的好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