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德胜冲上去给了王彦一个结实的熊抱。
王彦喘了口气，问：“骑兵营其他人呢？”
孙德胜沉默片刻，低声说：“都在这儿了。”
“啥？”王彦瞪大眼睛，“就剩这么点人？”
他身后的魏大勇、王根生、孙铭几个人也都愣住了。
骑兵营当初可是整整四百多号人，铁蹄滚滚，威风凛凛，怎么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个？
“为了掩护团里主力撤退，我们骑兵营跟鬼子一个骑兵联队缠斗了大半夜。”孙德胜叹了口气，接着说，“可鬼子也没捞到好处。”
“再加上今天干掉的，还有之前在磨石沟、花豹崖那两仗毙掉的，死在咱们马刀下的小鬼子，少说也有两千人了！”
“一条命换他们五个，值了！”
嘴上说着值，孙德胜的眼角却泛起了水光。
“咳，怎么起风了？沙子迷眼了。”
王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，宽慰道：“老孙，咱俩打个赌。”
“打赌？”孙德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，“我跟你赌多少回都输，不赌。”
王彦笑道：“我赌明年这时候，你们骑兵营又能拉出一支齐装满员的加强营来。”
“这赌我接！”孙德胜眼睛一亮，“你要是赢了，我请你喝地瓜烧；我要是赢了，你得请我喝十年陈的汾酒。”
“凭什么？”王彦佯装不满，“我输了喝你的地瓜烧，你输了倒要喝我的好酒？还得是陈年的？”
孙德胜咧嘴一笑：“没办法啊，地瓜烧哪配得上咱们骑兵？也就十年汾酒，才勉强端得上桌。”
被他这么一逗，骑兵营的气氛松快了些，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闷压抑，队伍里又有了点活气儿。
孙德胜站起身：“走吧老王，咱们往西潘乡追主力去。”
话音刚落，地瓜和另外两名骑兵战士已牵来几匹战马。
虽然骑兵营只剩二十多人，但战马还有三十多匹，匀出几匹给狼牙小队毫无压力。
……
北平，铁狮子胡同11号。
冈村宁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宫野道一邀他用早饭，也被一口回绝。
他实在没心思吃饭——心里早已隐隐觉得，围剿独立团的行动怕是要落空。
果然，怕什么来什么。
正当他心头焦躁时，西野恒夫脸色铁青地从通讯课走出。
“刷”的一下，冈村宁次、宫野道一，连同德永鹿之助等几个参谋，目光全落在了西野恒夫身上。
“思令官阁下！”西野恒夫立正报告，“刚刚收到步兵第108旅团急电：独立团已突破封锁线，进入西潘乡山区，彻底失去踪迹。
对八陆军独立团的清剿行动失败！”
作战室瞬间死寂，唯有墙上挂钟的指针发出单调的“嗒嗒”声。
宫野道一等人屏息凝神，谁都不敢吭声，只等着上司雷霆震怒。
的确该怒。
太原一役，八陆军386旅重创曰军驻晋第一军，不仅让整个A号作战计划化为泡影，更是在动用了第26师团、第8旅团和第110师团的情况下，仍未能全歼敌军，反被其主力成功突围！
这对曰军来说，堪称奇耻大辱！
用华夏人的话讲，简直是输了个精光。
然而，冈村宁次最终没有发作。
他强压住怒火，深深吸了口气，转头对宫野道一道：“宫野君，通知航空兵第三飞行团，准备一架九六式攻击机，我要飞往太原，上午就出发。”
“哈依！”宫野道一低头领命。
……
三天转瞬即逝。
晋西北，静县地界。
八陆军386旅旅部已在一处叫石头沟的小村子暂时安顿下来。
“旅长，新一团和新二团联络上了！”通讯连长袁清林一路小跑冲进屋，喘着粗气。
“总算通上了！”旅长急忙问，“情况怎么样？伤亡严重吗？”
袁清林点头：“很重。
新二团减员超三分之二，现在只剩五百人；新一团也折损过半，剩下千把人。”
旅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，心头一紧。
袁清林顿了顿，又低声说：“独立团……还是没消息。”
旅长眉头一皱：“肯定是从忻口、平安县方向突出去了。
我让你们朝那边派人去找，去了没有？”
“前后派出了十几批传令兵，可一个也没联系上。”袁清林低声说道。
旅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心头掠过一丝不安。
独立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？可这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怎么可能呢？386旅都全军覆没了，李云龙带着的独立团还能全军覆没？
这小子打起仗来一向机灵，从不吃大亏，这次也绝不会例外，没错，一定是这样！
可袁清楚却不这么看，小声嘀咕：“旅长，接连十几拨人都没找着独立团……我担心，他们怕是已经被鬼子……”
“胡说！”旅长厉声打断，“绝不可能！”
话音未落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嗓门的喊声：“我要见旅长！快让我进去，有急事！”
紧接着是警卫员的阻拦声：“站住！你得先出示证件，不能就这么往里闯！再往前一步，别怪我不客气了！”
旅长皱眉问：“外头怎么了？谁在外面吵闹？”
那粗嗓门立刻又响了起来：“旅长，是我啊！我是独立团的人！”
“独立团？”旅长一听，眼睛顿时亮了，急忙道，“让他进来！快！”
话音刚落，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已跨步进门，利落地敬了个礼：“报告旅长！”
“这不是魏大勇吗？”旅长一眼认了出来，连忙追问，“和尚，你们真从鬼子包围圈里杀出来了？”
魏大勇挺直腰板：“报告旅长，我们冲出来了！团长怕您挂心，特意派我赶来报信。
这一路找得可不容易，足足走了三天，才摸到旅部。”
“新一团和新二团也都突围了？太好了！”旅长精神一振，随即又问，“伤亡情况怎么样？”
提到这个，魏大勇脸色一黯，声音低了几分：“……损失不小。”
……
“现在还有多少人？”旅长沉声问。
“一千五百多。”魏大勇答。
“武器装备呢？”旅长追问道。
“山炮、速射炮、掷弹筒、重机枪全丢了，迫击炮只剩一门，轻机枪还剩一百多挺，步枪勉强保住了千五左右。”
旅长眉头紧锁：“骑兵营呢？剩下多少？”
魏大勇咬了咬牙：“骑兵营为了掩护主力撤退，跟鬼子一个骑兵联队拼了一场，最后……只剩不到三十人回来了。”
“混账！”旅长大怒，抄起马鞭狠狠抽在桌面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这一仗，386旅真是伤了元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