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马淳又道:“镇上的日军和皇协军吃了大亏,那股捌陆军人数虽不多,但个个枪法精准,全是骑兵,行动迅速,转眼就不见了人影。”
津田美武淡淡地说:“那就别追了。”
“哈依!”相马淳恭敬地低头。
……
柏树镇郊外。
王彦胯下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惨叫,重重倒在地上。
王彦也被甩了下来,险些被这匹五六百斤重的战马压住,要是真压住了,不死也得重伤。
好在他反应快。
千钧一发之际,他猛地向前一跃,滚出几米远,侥幸躲过一劫。
魏大勇、王喜奎、王根生和野坂宽澄几个人已经跑在前头,见王彦摔下马,立刻调转马头赶了回来。
“队长,你没事吧?”
魏大勇急得脸色发青。
“没事!”王彦一个翻身站起,“可惜了我的赤兔。”
王彦的马通体火红,跟传说中的赤兔马极为相似,所以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“赤兔”。
可现在,赤兔已经倒在血泊里,动弹不得。
走近一看,马腹右侧有个筷子粗细的弹孔,鲜血不断渗出。
原来赤兔早就在战斗中中了枪,只是强撑到现在才倒下。
柏树镇的鬼子不是黑岛联队,对战马毫不怜惜,所以交火时专挑目标大的马匹射击。
虽然骑兵速度极快,但王彦的赤兔还是不幸中弹,英勇牺牲。
“杀了赤兔,老子这就回去把那些鬼子全干掉!”魏大勇拉紧缰绳就要回去。
“和尚,回来!”王彦一声喝住他,语气沉稳,“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,正事要紧,赤兔的仇,迟早要还。”
说罢,他从王喜奎手里牵过一匹备用战马,翻身上马,带着魏大勇等人朝娘子关方向疾驰而去。
……
傍晚六点出头。
孙铭带着通讯排率先抵达娘子关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通讯排趁着夜色开始架设线路。
过了大约半小时,李云龙带着警卫连一排赶到娘子关附近。
没见到王彦,李云龙当场就火了:“王参谋人呢?”
孙铭连忙回答:“团长,老王带着狼牙小队去柏树镇了。”
“老王?你他娘的胡说八道,老王根本就没来。”
“啊……”孙铭赶紧解释,“我说的是王彦,不是炊事班的老王班长。”
“哦,你说王参谋啊。”李云龙这才反应过来,又问,“他去柏树镇干嘛?”
“通讯排的线不够,他就带人去柏树镇割线去了,按时间算,应该快回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前方隐约传来几声马嘶。
孙铭立刻说:“团长你听,肯定是老王他们来了。”
李云龙回头望去,夜色中果然有几骑疾驰而来。
他立刻掏出二十响驳壳枪,高声下令:“全体戒备!”
警卫一排的战士们纷纷拉动枪栓,子弹上膛。
不一会儿,骑兵已经靠近,果然是王彦一行人。
看到李云龙也在场,王彦连忙下马打招呼:“团长你来了?”
李云龙鼻子一嗅,闻到了血腥味,关切地问:“王参谋,你受伤了?”
“不是我的血。”王彦摇头,声音有些低沉,“是赤兔的。”
李云龙环顾四周没见到赤兔,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王参谋,别太难过。
等这一仗打完,老子给你狼牙小队每人配一匹好马!”
……
傍晚八点前后,独立团所属的三个步兵营、骑兵营、炮兵连和警卫连陆续赶到娘子关,并进入预定位置隐蔽待命。
娘子关素有“天下第九关”之称。
当年忻口大战,正是由于日寇从娘子关方向率先突破防线,才使得忻口正面的中央军与晋绥军全面溃败。
日军占领山西大部后,在娘子关镇设立了一个据点。
但就在五天前,娘子关据点被王彦带队端掉,据点内驻守的一个日军步兵小队被全歼,伪军也被缴械。
狼牙小队临走前还把据点里的炮楼都炸毁了。
所以现在,娘子关镇内已无日伪军驻守。
即便如此,李云龙还是把指挥所设在了两公里外。
离娘子关车站大约两公里远,有一座山头叫绵山。
李云龙的指挥部就设在绵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,并在山顶设立了观察哨。
此时,李云龙和王彦正蹲在山顶的观察哨上,使用上次缴获的那架16倍炮队镜观察娘子关车站的动向。
“王参谋,这玩意看得可真比望远镜清楚多了。”
“那是自然,望远镜才四倍,这炮队镜可是十六倍的。”
“侦察小组都到位了吗?”
“两个侦察组已经全部就位。”
“爆破组也派出去了?”
“都派了,炸药也带了双份。”
“通信排把电话线架好了吗?”
“早架好了,刚才已经试过通话。”
“还得安排人巡逻,防止出岔子。”
“已经交代张排长了,他会安排四个通信员来回巡查,确保线路畅通。”
李云龙听罢,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王彦,心想这王参谋真是个得力助手,简直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,他想到的、没想到的,王彦都已经安排妥当。
这才明白,有个好参谋有多省心,他李云龙这是捡到宝了。
于是李云龙说道:“王参谋,你在这盯一会儿,我下去打个盹。”
有王彦这么一个靠谱的参谋在,李云龙还真能安心地睡一觉,养足精神,准备迎接后半夜的这场大战!
……
与此同时,在井陉火车站。
上百名日军宪兵将整个车站团团围住,实行戒严。
一号站台上,两位日军中佐正在低声交谈。
其中一人是第4旅团的参谋长平陆勇夫。
另一位则是华北方面军直属第11装甲列车联队的副联队长渡部雄。
伴随着“吭哧吭哧”的蒸汽机车声,一列由六节车厢组成的装甲列车缓缓驶入站台,稳稳停靠在一号月台旁。
车门打开,一名大尉军官走下列车,来到渡部雄面前立正敬礼。
渡部雄还礼后说道:“片山君,今晚你们的三号列车临时加入井陉至阳泉段巡逻。
先在井陉和阳泉之间跑一趟,随后在井陉站与货运列车汇合,一路护送至阳泉车站,之后返回保定。”
“哈依!”片山大尉重重点头,随即转身返回列车。
渡部雄又转头对平陆勇夫说道:“平陆君,这下你该放心了吧?”
“哈依。”平陆勇夫点头致意,接着说道:“渡部君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渡部雄笑道:“平陆君太客气了,确保铁路运输安全,本就是我们第十一装甲列车联队的职责。”
平陆勇夫认真地说:“无论如何,还是要感谢。”
渡部雄笑了笑,又问道:“那平陆君,你是坐三号列车先回阳泉,还是等货运列车到了之后一起回去?”
平陆勇夫答道:“我还是等货运列车到了,随车回去吧。”
渡部雄道:“那我就先行告辞了。”
“哈依。”平陆忙应了一声,“渡部君自便。”
等渡部雄离开,看着三号装甲列车再次启动,汽笛鸣响,缓缓驶向阳泉,平陆勇夫才长出一口气。
如今阳泉到井陉之间有三列装甲列车轮番巡逻,再加上货运列车上押运的一个加强中队,应该万无一失了。
……
马墩山,是娘子关东边一座孤立的山峰。
狼牙小队在这里布设了一个侦察小组。
由王喜奎和野坂宽澄组成,负责监视井陉方向驶来的列车。
趁着空闲,王喜奎向野坂宽澄请教几句日语。
王喜奎性格沉稳,平时不爱说话,其实骨子里是个极要强的人。
“野坂教官,‘你好’用日语怎么说?”
野坂宽澄答道:“有三种常见说法,分别是‘空尼七哇’‘袄哈有’‘空帮哇’。
比如现在是晚上,就应该说‘空帮哇’。”
“那‘别动’怎么说?”
“无锅卡那依跌!”
“无锅卡那依跌?”
野坂宽澄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
王喜奎立刻闭嘴,侧耳倾听,果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嗒声。
没过多久,前方忽然亮起一道强烈的车灯光柱,虽然离他们还有几百米远,王喜奎和野坂宽澄还是迅速卧倒隐蔽。
“是装甲列车!”野坂宽澄低声说道,“喜子,快去打电话。”
王喜奎一把抓起旁边的电话机:“电话班吗?接团部。”
……
团部临时设在绵山一处山洞里。
李云龙已经睡下了,赵刚还没赶到,只有王彦还守在电话旁。
这个岩洞天然形成,进去之后有个拐弯,灯光不会外泄,所以里面点着两盏汽灯。
王彦盯着地图,一边核对一边记录。
忽然之间,石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。
王彦迅速接起,低声说道:“这里是团部。”
“队长,是我,喜子。”电话里传来王喜奎的声音,“井陉方向的装甲列车到了,刚刚从我们这儿过去。”
“知道了,继续盯紧点!”
“是!”王喜奎应了一声,挂断了电话。
李云龙这时突然开口:“货运列车到了?”
王彦摇头道:“还早呢,才十点出头。”
“才十点?”李云龙嘟囔了一句,“那我再眯一会儿。”
说着,他一翻身,裹紧大衣又睡了过去。
王彦没再理会,继续低头研究地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