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斯城的城墙在暮色中像一排溃烂的牙齿。这座本该繁荣的枢纽城市,如今只剩下歪斜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。青石铺就的主干道上,车辙印里积着发绿的臭水,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在翻找腐烂的瓜皮。酒馆门口,褪色的黄金之路招牌上,最后一片金漆正在剥落。奇怪吧?老瘸腿马夫啐了一口,每天上百支商队经过,却没人肯在这里多留一晚。 他说的没错。即便是现在,城门口依然车马喧嚣。镶着钢甲的佣兵团、挂着魔法灯笼的魔法商队、都匆匆碾过坑洼的路面,酒保擦拭着永远擦不干净的橡木酒杯,向我解释真相:领主大人把税收的六成剩下的三成......他指了指屋顶的破洞,都被森林里的魔兽吓破胆的守卫们瓜分了。 墙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撞翻了陶罐,正惊恐地舔着掌心的残渣。他的眼睛让我想起那些穿越城门的魔兽幼崽——同样充满野性,同样朝不保夕。
药铺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龙清瑶纤长的手指在算盘上轻快地拨动,珠玉相击的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。她抬眸看我时,鬓边一缕青丝垂落,在烛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。今日逛得可还顺利?她声音温婉,手上记账的朱笔却未停,可寻到合用的药材?我将药篓轻轻放在柜台上,几株灵草在篓底显得格外孤零。跑遍城南城北十七家药铺,手指轻叩台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,就这两株五十年份的紫灵芝还算入眼。龙清瑶搁下毛笔,素白的指尖抚过灵芝表面的纹路,忽然轻叹一声:你可知为何...她压低声音,示意我看向门外巡逻的城卫,上月西街老周家得了株百年黄精,第二日就被征税的官兵走了。她比了个手势,这个数。三枚金币?我皱眉。三枚银币。她冷笑,将账本重重合上,自从莫迪上任科斯城城主后,手越来越黑,就我们家的药行每月都要交几十个银币的税收,生意越来越做了。如今稍有年头的药材,药农宁可多走二十里路,到青林镇的黑市交易,不敢来科斯城交易。她忽然凑近,身上淡淡的当归香气拂过鼻尖,听说前几日黑市出了株两百年份的雪参...
药铺的雕花木门被一声推开,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探了进来。小胖子脸蛋红扑扑的,额头上还沾着玩耍时的汗珠。大姐,小武哥!他脆生生地喊道,肉乎乎的小手扒着门框,娘亲说再不开饭,红烧肘子就要被六哥偷吃光啦!龙清瑶一笑,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:知道啦,这就回去。她转身锁药柜时,发间的银簪在夕阳下划过一道流光。穿过回廊时,晚风送来阵阵饭菜香气。饭厅里灯火通明,两位婶婶正在张罗碗筷。二婶挽着简单的发髻,腰间系着素色围裙;三婶则穿着淡青襦裙,发间只簪一支木钗,却掩不住天生的好颜色。二位婶婶安好。我拱手行礼,又朝满屋子的兄弟姐妹们点头致意。饭桌旁已经坐了九个孩子,从十五六岁的少年到蹒跚学步的幼童,热闹得像个小私塾。三婶笑着给我盛了碗山药排骨汤:小武快坐,今天特意炖了你爱喝的。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映着烛光格外温润。我接过汤碗时,忍不住心里感叹到二叔,你真牛,你身体真棒。四十多岁儿女满堂呀,在天宇大陆确实算得上年轻——在这普通人族平均寿命都能达到130岁。但十一个孩子...我低头喝了口汤,掩饰嘴角的笑意。想来也是,二叔少年时就闯荡江湖,哪像父亲被爷爷拘着日夜修炼,哪有空去把妹子,要不是历练时遇到了母亲,不知道父亲还要单着多久,父亲近四十才完的婚。发什么呆呢?坐在旁边的龙清瑶用手肘捅了捅我,再不吃,红烧肉可真要被抢光了。饭桌上顿时响起一阵笑闹声。最小的妹妹踮着脚要去够糖醋鱼,被五哥一把抱回椅子上;双胞胎兄弟为最后一块排骨争得筷子打架;而两位婶婶只是含笑看着,时不时给小孩子夹菜。烛光将这一大家子的影子投在墙上,交织成温暖的剪影。我捧着饭碗,忽然觉得这喧闹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更能抚慰人心。婶婶问我,怎么没见秦逸来吃晚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