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冥府的最深处,哈迪斯并未将目光投向奥林匹斯的闹剧或是大地上青铜时代的纷争。
他的全部心神,都沉浸在对冥镜所展示的那个“世界之外”景象的解析中。
冥镜悬浮于黑曜石王座之前,镜面不再映照卡俄斯世界的任何一角,而是呈现出那片无垠的、色彩混乱的虚空,以及悬浮于其中的巨大世界泡。
哈迪斯的意志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延伸向冥镜。
试图跨越那难以想象的距离,去触碰那个陌生的世界。
起初,一切顺利。他的神念穿透了卡俄斯世界的内部壁垒,进入了环绕世界的俄刻阿诺斯,甚至触及了混沌卡俄斯那狂暴而原始的边界。
然而,当他试图进一步跨越虚空,靠近那个异世界时,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排斥力骤然出现!
这并非有意识的攻击,更像是两个世界基础法则之间的天然冲突与相互排斥。
虚空中仿佛立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,越是强大的存在,受到的排斥力就越是恐怖。
哈迪斯能清晰地感觉到,如果他试图以本体强行穿越,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惊人的,甚至可能动摇他刚刚稳固下来的“负世”基石。
而他身为卡俄斯世界的核心神明,代表冥府与死亡的本源,更是那异世界法则排斥的“重点对象”。
他的神念在距离那世界气泡尚有遥远距离时,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由无数混乱法则交织而成的叹息之墙,再难寸进。
哈迪斯收回了神念,冥镜中的景象恢复为那片虚空。
“壁垒……异常坚固。”他低语,紫眸中没有任何挫败,只有冷静的分析。
“强大的个体,尤其是承载世界本源的神明,受到的排斥力与自身能级成正比。”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冥镜,镜面流转,映照出卡俄斯世界内部的景象——大地上,青铜人类在战争中咆哮;山林间,宁芙仙女在嬉戏;甚至冥府之中,那些忙碌的精灵与引渡亡魂的塔纳托斯……
一个计划,在哈迪斯绝对理智的思维中迅速成型。
既然完整的、强大的神明难以进入,那么,就派遣“削弱版”的、但依旧拥有足够潜力的个体先行潜入。
这些原本命运中的半神英雄,就是最合适的“信标”。
他们拥有神灵的血脉,天生强大,潜力无穷,但又并非完整的神明,其存在对异世界壁垒的冲击远小于真神。
他们是天然的交集点和缓冲带,是建立初步连接的最佳桥梁。
当他们在那异世界活动,与那里的法则交互,甚至建立起一定的联系或影响力时,两个世界之间的排斥力会因为他们这些“兼容点”而逐渐产生微妙的变化。
如同水滴石穿。
当足够多的“信标”被投放进去,并且成功扎根,它们就能一点点地扩大世界壁垒对卡俄斯神明的“接受度”,降低排斥力。
最终,为强大的神明,乃至他哈迪斯本人的直接进入,铺平道路。
“需要……塑造几个强悍的半神。”哈迪斯淡漠地思考着。
“顺应他们原本的命运轨迹,给予适当的‘推动’,然后……将他们丢进那个世界。”
他并不关心这些半神英雄在异世界的个人命运,他们的冒险、他们的情感、他们的生死,于他而言,都只是实现最终目标的工具与过程。
他们是探路的石子,是打开门户的钥匙,是必要的消耗品。
哈迪斯开始系统性地考虑如何增加半神英雄的数量。
尽管他对宙斯那“高产”的能力有着近乎“客观”的信任,但为了“信标计划”的顺利实施,半神的基数自然是越大越好,来源越多样越好。
单纯依赖宙斯及其子嗣的“自然产出”,效率与可控性都难以满足他的需求。
他想到了那个曾经执掌情爱、促动无数神明结合的关键权柄——厄洛斯。
那位古老的原始爱神,早已崩碎,其神性碎片散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融入每一次心动、每一缕渴望之中。
想要找回那个完整的、拥有自主意识的厄洛斯,近乎不可能,也并非哈迪斯所求。
他需要的,不是一个不可控的原始古神,而是一个能够稳定执行“促进神人结合”这一功能的工具。
于是,哈迪斯做出了决定:既然旧神已碎,那就创造一个新神。
他端坐于王座之上,引动了“负世”的权能。
整个卡俄斯世界都仿佛在他的意志下微微震颤。
无形的力量如同亿万条丝线,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收拢——从一切蕴含着吸引、渴望与结合冲动的行为与意念中,抽取那最本质的“色欲”力量。
这些力量原本弥散、微弱,如同空气中不可见的尘埃。
但在哈迪斯绝对意志的强行摄取与压缩下,它们汇聚成一股庞大、躁动、闪烁着暧昧粉紫色光晕的能量洪流,涌向冥府深处。
最终,在这股被强行捏合、压缩到极致的色欲能量核心,一个朦胧的神形开始凝聚。
然而,或许是哈迪斯在摄取过程中有意进行了限制——他不需要一个拥有过大力量,可能带来不必要变量的爱神;
亦或是散落的厄洛斯本源确实过于稀薄,难以支撑起一个成年的强大神躯——当神光渐渐收敛,出现在哈迪斯王座之前的,并非一位成年的神明,而是一个看起来仅有凡人女孩十一二岁模样的神明。
她拥有一头如同初生霞光般的粉橙色卷发,披散在略显单薄的肩头。
她身上穿着一件由纯粹神力幻化而成的白色小礼裙,赤着双足,悬浮在空中,周身萦绕着一种与她稚嫩外表不甚匹配的、引人遐思的微妙魅惑力场。
哈迪斯平静地“注视”着这个新生的神只。
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新的厄洛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