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衣少女林晚秋的出现，让刚刚平息的战场再度紧绷。
她气息飘渺，明明站在众人眼前，却给人一种随时会化作紫霞消散的错觉。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修为——明明看起来年纪轻轻，却已是元婴初期，而且根基之扎实，远超寻常元婴。
“紫霄宫？”霜华上前一步，护在叶凡身前，“紫霞真人派你来的？”
“正是。”林晚秋颔首，目光仍落在叶凡身上，“师尊感应到葬剑谷有‘太初道韵’显现，命我即刻赶来。叶道友，事关重大，还请随我前往紫霄宫。”
叶凡没有立刻答应。
他运转破妄之眼，仔细观察林晚秋。在太初道种的加持下，他能看到更多:少女体内流淌的不是普通灵力，而是一种与天道共鸣的“紫霄仙气”。这种力量层次极高，甚至不逊于他的太初之力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。紫霄仙气中正平和，蕴含天道威严，与幽冥殿那种阴邪诡异的气息截然不同。
“我需要一个理由。”叶凡道，“为何紫霄宫会知道我的传承？又为何要在此时告知真相？”
林晚秋沉默片刻，忽然抬手结印。
她掌心浮现出一枚紫色符文，符文旋转间，演化出一幅画面:混沌之中，五位身影并肩而立，正是药魂尊者等五位仙帝。而在他们对面的，是一道笼罩在迷雾中的巨大身影，那身影脚下，跪伏着无数气息恐怖的强者——其中赫然有幽冥殿的修士！
“这是……”叶凡瞳孔微缩。
“三万年前的‘灭道之战’。”林晚秋声音轻缓，“你的五位师尊，联合我紫霄宫祖师‘紫霄仙帝’，以及其他四位仙帝，共抗‘天道清算者’。那一战打了三百年，最终……十位仙帝陨落其六，剩下四位重伤遁走，而清算者也被重创，陷入沉睡。”
画面变换。
六口棺椁悬浮在虚空——正是叶凡在归墟看到的五口，以及一口通体紫色的棺椁。
“紫霄仙帝也陨落了？”霜华震惊。
“是。”林晚秋眼中闪过悲色，“祖师燃烧本源，与五位道友共同封印了归墟主宰——那是清算者麾下最强战将。而作为代价，他们尽数陨落。”
她看向叶凡:“紫霄宫守护这个秘密已三万年。历代宫主唯一使命，就是等待‘太初传人’现世，将真相交付，并协助传人完成最后的……逆天之战。”
“逆天？”慕清雪蹙眉，“天道清算者……究竟是什么？”
林晚秋摇头:“不知道。师尊只告诉我，那是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，每隔十万年苏醒一次，抹杀所有可能威胁‘永恒秩序’的变数。五位仙帝之所以被清算，就是因为他们触及了‘超脱’的边界。”
超脱。
这个词让叶凡心头一震。他想起药魂尊者残魂最后的话:“终结之后，即是新生。”
或许，五位师尊追求的不仅是拯救苍生，更是……打破某种枷锁？
“紫霄宫为何要帮我？”叶凡问出关键，“按理说，你们也是仙帝传承，也该是清算目标。”
“因为我们已经‘归顺’了。”林晚秋苦笑，“灭道之战后，紫霄宫付出巨大代价，向清算者宣誓效忠，才得以保全。但这效忠是有时限的——三万年。如今时限将尽，清算者即将再次苏醒。若不反抗，紫霄宫将彻底沦为傀儡，甚至成为屠杀同胞的刀。”
她深深看向叶凡:“师尊说，你是唯一变数。太初大道，是十位仙帝共同推演出的‘破局之法’。只有你，有可能真正超脱。”
全场寂静。
这番话信息量太大，涉及上古秘辛、天道博弈、乃至整个诸天万界的命运。别说星剑阁普通弟子，就连霜华这样的元婴巅峰，都听得心神震动。
“我如何信你？”叶凡问。
林晚秋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。她取出一卷紫色玉简，双手奉上:“这是紫霄仙帝临终前留下的‘密卷’，唯有太初道种可以开启。师尊说，你看后自会明白。”
叶凡接过玉简。
玉简入手温润，表面流转着紫色道韵。他尝试将一丝太初之力注入，玉简立刻绽放光华，化作无数紫色文字涌入他的识海。
那是紫霄仙帝的遗言:
“后来者，若你看到这段话，说明太初道种已现世，而吾等十人……尽陨矣。”
“莫悲。生死本是轮回，吾等选择这条路时，早已看透。”
“天道清算者，非天非道，乃是一群窃取了‘创世权柄’的盗贼。他们以诸天万界为牧场，以众生为牲畜，每十万年收割一次，维持自身永恒。”
“吾等十人，于偶然间窥见真相，遂立誓破局。然敌强我弱，终是败亡。唯留太初大道为种，以待后来者。”
“太初源石，乃创世之初核心碎片，内含真正‘创世法则’。集齐三块，可重塑道种，得完整太初大道，届时方有与清算者一战之力。”
“第一块在混沌海眼，第二块在……幽冥殿总坛。”
“切记:幽冥殿主‘冥帝’，乃清算者麾下第一走狗。杀他，取源石，此为第二块。”
“第三块……在清算者本体手中。”
“前路凶险，九死无生。然，为众生故，吾等无悔。望后来者……亦无悔。”
文字到此为止。
叶凡睁开眼，眼中闪过明悟，也多了沉重。
他终于明白，为何幽冥殿会突然降临——他们不是冲他本人，而是冲太初道种！因为第二块太初源石，就在他们总坛！
“看完了？”林晚秋问。
叶凡点头，将玉简递还:“紫霄宫主想如何助我？”
“三件事。”林晚秋道，“第一，紫霄宫会提供一切资源，助你在三年内突破元婴，甚至化神。第二，我们会动用所有情报网，帮你寻找混沌海眼的确切位置。第三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微沉:“紫霄宫在幽冥殿有暗子，可助你潜入总坛。但此事风险极大，一旦暴露，不仅暗子会死，整个紫霄宫也会被清算者彻底抹杀。”
用全宫性命做赌注。
叶凡沉默了。这份信任太重，重到他不知如何承接。
“叶道友不必有压力。”林晚秋似乎看出他的心思，“这是紫霄宫自己的选择。三万年傀儡，我们受够了。与其苟延残喘，不如拼死一搏。赢了，众生超脱；输了……也不过是提前迎接末日罢了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，但叶凡能感受到那份决绝。
那是被压抑了三万年的反抗意志，终于找到出口的爆发。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叶凡最终道，“先安顿好星剑阁众人，再议后续。”
“理应如此。”林晚秋点头，“我在月宫等您消息。三日之内，给我答复即可。”
她化作一道紫霞，瞬息消失在东方天际。
来去如风，却留下了足以改变整个大陆命运的抉择。
“你怎么想？”霜华看向叶凡。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此刻的叶凡，不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，更成了某种意义上的“希望”。紫霄宫的密卷、上古仙帝的遗志、天道清算者的威胁……这些重担，如今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肩上。
叶凡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走到一处剑丘上坐下，俯瞰着满目疮痍的葬剑谷。残剑的碎片在风中呜咽，仿佛在诉说着上古剑修们未尽的战意。
许久，他缓缓开口:
“我来自一个没有修仙的世界。”
众人一怔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。
“在那个世界，人很脆弱。没有灵力，没有法宝，活不过百年，一场瘟疫就能夺走千万性命。”叶凡声音平静，“但我见过，那些脆弱的人，为了守护珍视之物，可以爆发出何等力量。”
“我师父——药魂尊者曾问我，为何执医道。我说，因为见过太多无能为力的死亡，所以想拥有改变生死的力量。”
“现在，我有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目光扫过众人:
“星剑阁的血不会白流，五位师尊的牺牲不会白费。紫霄宫赌上全宗性命，那我……就赌上这条命。”
“天道清算者要抹杀变数？那我就做最大的变数。”
“他要收割众生？那我就斩了他的镰刀。”
叶凡伸手，太初道种在掌心浮现，混沌光华照亮整个山谷:
“三年。三年内，我必入化神，取回两块源石。”
“然后——”
他看向东方，仿佛穿透无尽虚空，看到了那高踞诸天之上的清算者:
“去取第三块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如誓言般刻入每个人心中。
慕清雪第一个走到他身边，冰蓝剑气与太初光华交相辉映:“我陪你。”
霜华微笑，月华洒落:“也算本座一个。”
金刚怒虽然不在，但他留下的佛珠在叶凡怀中微微发烫，仿佛在回应。
而星剑阁众人，以及那数百名从归墟生还的修士，齐齐单膝跪地:
“愿随叶神医，战天逆命！”
声浪如雷，在葬剑谷中久久回荡。
叶凡看着这些愿意将性命托付给他的人，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。
这条路很难，会死很多人。
但有些事，总要有人去做。
“去月宫。”他最后道，“先治好所有人的伤，制定计划。”
“然后——”
他握紧太初道种:
“开始我们的……逆天之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