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光褪尽。
世界重新长出边界。
夏堇猛地睁开眼。
冰冷的空气刺入肺部,她咳出一口血沫。
她正侧身倒在某栋建筑的天台边缘,
风呼啸着从她发间穿过。
高处的灯光已经熄灭,
城市陷入一种安静得诡异的黑。
陆惟半跪在她旁边,
额角带着血,
呼吸粗粝却仍保持警戒。
阮初背靠水塔,
手中枪还握得死紧,
像一秒松开就会被梦夺走。
闻叙趴在地面,
手指死抓着混凝土缝,
瞳孔依旧带着深梦残留的混乱。
四人同时在彼此视线中确认现实。
没有一个人问“你还好”,
但每个人都在数彼此的呼吸。
陆惟第一个开口:
声音嘶哑,却带着不可置信的确定:
“我们……醒了?”
阮初捏了捏掌心,
痛意清晰、不掺水分:
“现实。至少……这一段是。”
闻叙抬起头,缓缓说道:
“我们醒了——
但世界不一定。”
这句话刚落地——
“嗒……”
夏堇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。
来自天台入口的楼梯口。
清醒环
一瞬间全亮。
不是提前
不是滞后
不是并行
不是失真
不是克制
而是
对准。
陆惟立刻抽出刀。
阮初将枪口对准楼梯门口。
脚步停在阴影内。
那身形缓缓显露。
熟悉到令人发毛的身形。
——夏堇。
另一个夏堇。
她站在风中,
沉稳、笔直、呼吸均匀,
像刚从梦里剥出的一段复制品。
陆惟低声:“不对,是伪体。”
“不。”闻叙盯着那身影,
声音发紧:
“它是……S-1。”
阮初沉下脸:“替代回溯?梦还没放弃她。”
伪夏堇抬起头,
眼神——
没有倒影。
没有痛。
没有犹疑。
只有标准答案般的平静。
她开口,
声音与夏堇一模一样:
“你醒得太快,我来补完你。”
真实的夏堇站起,背脊如钢。
风吹起她因战斗而黏在脸侧的碎发,
她盯着眼前这张百分之百属于自己的脸:
“梦想替我醒,也替我活。”
伪夏堇缓缓点头,
那点头里没有思考,
只有梦的算计:
“替代者是最好的清醒。”
陆惟低声:“它是为了取代你而生。”
阮初咬牙:“梦想要‘无痛的你’。”
闻叙靠着水塔,
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:
“它不相信你会继续清醒。”
夏堇没有后退。
她只问了一句:
“你会痛吗?”
伪体愣了一秒,
脸上掠过一丝陌生的困惑。
夏堇将刀握紧:
那困惑
足以判决结果。
“你不会。”
伪夏堇眉心微动,
似乎尝试“理解”:
为什么痛是必需品?
夏堇缓缓抬手——
清醒环光线聚集成锋芒:
“不痛,就不是我。”
伪体抬手,试图同步动作——
但慢了半秒。
那半秒,是清醒者与梦之间
无法逾越的距离。
夏堇踏前一步,
刀锋划破夜风:
“我不是梦的答案。
我是梦的问题。”
刀背击中伪体颈侧节点,
脉冲电流如闪电劈碎复制版神经。
伪夏堇身体抽搐,
皮肤表面像纸张燃烧般
碎成光屑,
被夜色缓缓吞没。
消失前,
她脸上浮现出
梦尝试但无法真正拥有的情绪——
害怕。
风停。
天台再次回归死静。
阮初慢慢吐气:“梦已经……开始恐惧你了。”
闻叙揉了揉刺痛的额角:“它在做最后挣扎——它知道你是最大威胁。”
陆惟看向夏堇:
“你刚才那一刀……比梦更像噩梦。”
夏堇没有否认。
她擦去唇角血丝,
目光像夜里唯一不被风吹灭的灯:
“既然它怕清醒,
那我就让它永远醒着。”
她抬眼看向城市漆黑天际:
因为真正可怕的不是噩梦,
是噩梦开始害怕梦到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