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格沃茨城堡外的马车旁，积雪未融，风卷着碎雪沫子刮得人脸颊生疼。
阴影里，汤姆·里德尔倚着石墙，黑袍与昏暗融为一体，黑眸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，无声注视着不远处的四人。
西里斯·布莱克裹紧格兰芬多红斗篷，却仍显瑟缩；詹姆·波特手里攥着卷皱巴巴的《预言家日报》，角落那行 “60 名巫师婴儿失踪疑与兰洛克有关” 的小字，正被他指尖无意识地揉得更模糊。
“60个？” 詹姆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慢，他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兜里，鹿皮手套拍了拍西里斯的肩，“你真信那疯丫头的话？她连个正经证人都没有，指不定是编来吓唬我们的。”
莉莉攥着魔杖的手指关节发白，目光扫过几人：“那录音确实未必能证明钻心咒，莱姆斯之前说过，尖叫是妖精的逃窜尖笑和塞拉菲娜的怒吼混在一起，和他小时候的经历像。”
这话让詹姆愣了愣，连缩在角落的彼得都抬起了头。西里斯的灰眸也颤了颤，看向莉莉，等着她接下来的话。
“但声波图谱是对的上的。” 莉莉的语气很平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就算魔法部最后查明白不是钻心咒，只要拿着图谱申请审查她的魔杖，闪回咒总能查出点东西，她最近跟兰洛克对着干，魔杖上不可能干净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像在说一件早盘算好的事：“重点不是送她进阿兹卡班，是让她没法再用‘证据’威胁我们。只要魔法部盯上她的魔杖，她就会投鼠忌器。”
汤姆挑了挑眉，唇角勾起一抹嫌恶又好笑的弧度。分明是自己当初无证据定罪塞拉菲娜，如今发现 “正义” 可能害了人，恼羞成怒下，竟想靠这点 “半真半假” 的证据把塞拉菲娜彻底妖魔化，好摆脱自己的狼狈。
“莉莉？” 莱姆斯·卢平靠在马车辕上的身体猛地直了直，指尖捻着斗篷下摆的动作瞬间顿住，脸色瞬间煞白，比阴雨天的石墙还冷。
他嘴唇动了动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骇，却最终变成了一声干涩的气音，最终只是重重垂下眼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马车辕上的木纹。
汤姆只扫了莱姆斯一眼，便漠然移开目光。
懦弱的典型，心里清楚是非，却连一句质问都不敢说，只会用沉默和小动作掩饰自己的 “幻灭”，这样的人，连当棋子的资格都嫌多余。
詹姆愣了几秒，耳尖莫名发烫，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，声音却又立刻拔高：：“…… 嗯，你说的是，至少不能让她一直拿着这事压我们。” 他又立刻拔高声音，眼里闪着侥幸：“说不定她拿不出 60 个婴儿的证据，反而会被邓布利多反咬一口造谣！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，她斗不过老蜜蜂的！别害怕，大脚板。”
汤姆低低笑了一声，笑声冷得像冰碴。詹姆这点心思，他看得通透，哪是怕西里斯害怕，分明是自己盼着塞拉菲娜栽在邓布利多手里，最好彻底消失。
那样一来，他那句 “纯血却叛逆，才配得上你” 的言论、那些物化女性的脏心思，就永远死无对证了。送塞拉菲娜进阿兹卡班？不，他巴不得塞拉菲娜永远闭嘴。
彼得·佩迪鲁缩着脖子，在寒风里连忙点头：“是… 是呀，邓布利多教授肯定有办法，塞拉菲娜她… 她斗不过的。”
莱姆斯始终没再说话，只是靠回石墙上，肩膀微微垮下来，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。
“还有莉拉。” 詹姆的话锋突然转向，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，“她到处嚼舌根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打断了塞拉菲娜的审讯。这下好了，部分食死徒都知道了，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盯着我们，就等着抓把柄。”
他瞥了眼西里斯：“邓布利多把她隔离了是对的，谁让她管不住嘴？没证据就敢到处说，还不是因为嫉妒塞拉菲娜，想在你面前刷存在感？”
“你这么久没正式接受她，真是对的。” 詹姆补了句，声音里的庆幸藏不住，“太容易嫉妒，嘴又不严，这次还好只是捅出塞拉菲娜的事，下次说不定就把凤凰社的机密传到神秘人那里去了。”
莱姆斯的嘴唇动了动，脸色接近死白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，但是嘴唇抖动了很久，没说出一个字，只是把自己更加用力的嵌入石墙。
直到穆迪的木腿敲击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，那标志性的粗粝嗓音破开雨幕：“布莱克！走了！”
西里斯才像是被惊醒，缓缓抬起头。灰眸里蒙着层雾，看不清情绪。
他看向詹姆、莉莉、莱姆斯和彼得，喉结滚了滚，最终只挤出一句干哑的话：“你们回去吧。”
“大脚板……” 詹姆想再说点什么。
“回去。” 西里斯重复道，声音里带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，“要是…要是那些事都是真的，我会扛的。”
汤姆嗤笑一声，黑眸里满是轻蔑。扛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。
这废物怕连自己要扛什么都没弄清，扛莉莉的算计？扛詹姆的阴暗？还是扛自己当初默认栽赃塞拉菲娜的愧疚？以为一句 “我来扛”，就能抵消所有过错？
汤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，刚要收回目光，却见莉莉突然拉了拉詹姆的袖子，两人走到稍远的角落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却没逃过他的耳朵：“邓布利多封锁了我们对外界的联系方式，没法提前报信。谈判当天，我们直接拿着录音找魔法部官员揭发，先占住道德高地。到了安布罗修斯老宅，就以‘她非法使用钻心咒’为由，强制查她的魔杖，这样既能绕过邓布利多，又能让她陷入不义之地，没法翻身。”
詹姆眼睛一亮，连忙点头：“对！这样她就算有证据，也没机会说！”
汤姆在阴影里低笑出声，气息被风吹散，无人察觉。蝼蚁竟想撼大树。
他快速盘算着这计划的利弊：成了，倒能省些功夫，把塞拉菲娜彻底推到凤凰社的对立面，不死不休；可缺点也明显，一旦闹到魔法部，主魂那边难免会插手接收塞拉菲娜，反而掣肘他的布局。
若是不成…… 也有用，正好拿这事当 “光明阵营虚伪” 的铁证，讲给塞拉菲娜当笑话，还能借着邓布利多对这事的忌惮，悄悄勒索资源，在主魂眼皮底下稳扎稳打地成长。
这场闹剧，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。凤凰社的 “光明”，不过是层一戳就破的纸壳；而不论成功与否，塞拉菲娜也会因为他们的算计，彻底站到他这边。
至于莉莉的计划…… 就让他们试试吧，等他们踏进安布罗修斯老宅，才会知道，自己惹的是怎样的存在。
圣芒戈的病房里，惨白的墙壁没有一丝装饰，连窗户都施了混淆咒，外面不是伦敦的灰天，而是一片永恒的虚假晴空。
据说这能稳定情绪，可对西里斯·布莱克而言，这光明更像无声的讽刺，照得他浑身发冷。
他坐在床沿，背脊挺直却透着空洞的疲惫。曾经桀骜的黑发失去光泽，凌乱地搭在额前，那双总燃着火焰的灰眸，此刻像蒙尘的玻璃珠，空洞地盯着窗外不落的太阳。
两小时前邓布利多来过，老人的蓝眼里带着忧虑与失望，说同意他延迟 N.E.w.ts 考试：“好好休养，西里斯。”
西里斯当时扯了扯嘴角，笑比哭还难看。休养？他哪里需要休养？
他需要的是摆脱那些记忆，多卡斯被机械拼接的尸体、婴儿标本空洞的眼窝、塞拉菲娜用冰锥般的眼神骂他 “虚伪” 的模样。
霍格沃茨不再是避风港，而是牢笼，塞拉菲娜就是笼中心的梦魇，不用烈火，只用记忆就能凿穿他的盔甲。
“集中精神，布莱克！” 阿拉斯托·穆迪粗粝的声音准时炸响，老傲罗的魔眼疯狂转动，镜片后的光死死钉在他脸上，“再说一遍，去年六月禁林里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？做了什么？”
西里斯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，落在穆迪布满伤疤的脸上，声音干涩，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确定的颤音：“我…… 我没看清那到底是不是钻心咒。”
他顿了顿，喉结滚得艰难，“只看到塞拉菲娜的魔杖亮着红光，那妖精斥候在地上滚，却没像我听说的那样尖叫，连哼都没哼一声。我当时脑子一热，冲进去缴了她的魔杖，结果那妖精爬起来就跑，还…… 还尖笑着跑的。”
“没叫？还尖笑？” 穆迪突然前倾身体，完好的眼睛眯成一条缝，那只魔法假眼却猛地瞪大，光锐利得能刺穿皮肉，“你确定？钻心咒的滋味我尝过！三分钟就能让人在地上打滚尖叫，嗓子裂了都停不下来！普通妖精撑不过五秒就得招！没叫还笑？要么那根本不是钻心咒，要么那妖精是兰洛克那边的硬茬！”
西里斯的脸瞬间白了几分，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。他不是没怀疑过，当时妖精的反应怪得离谱。
可这份怀疑，每次都被塞拉菲娜的回避和自己的 “正义冲动” 压了下去。
“我…… 我问过她好多次。” 他艰难地开口，声音里满是自我怀疑，“夜巡的时候，我指着禁林的方向问，‘是他逼你的对不对？你根本不需要用钻心剜骨’，结果她把实验室里那些机械婴儿的画面投给我，说什么‘奥德修斯需要被逼着捅瞎波吕斐摩斯的独眼吗？是独眼巨人先啃食他的同伴’…… 她从来没说过‘是’，也没说过‘不是’，每次都绕着弯子骂我，就是不正面回答。”
“没否认？” 穆迪的眉头皱得更紧，魔眼飞快扫过病房角落，仿佛那消失的妖精斥候会突然从阴影里冒出来，“布莱克，你知道‘不否认’意味着什么吗？她心里有数！她清楚那妖精的底细，知道不用狠手段撬不开嘴，才敢冒风险用钻心咒！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：“能挨过钻心咒还不叫、跑的时候还尖笑的妖精…绝对是兰洛克的核心斥候！说不定参与过改造婴儿、搭建机械防御！之前说的 60 个失踪婴儿，恐怕只是冰山一角！你当时要是追上去，哪怕只抓到它一片衣角，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连它的老巢在哪都不知道！”
西里斯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，血液都仿佛冻住了。他从未想过，自己当初凭 “红光” 和 “不否认” 判定的 “黑魔法”，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分量。
更让他窒息的是，他冲进去后，满脑子都是对塞拉菲娜的指责，“你怎么能用黑魔法”“你疯了吗”，连追都没追那个 “尖笑着跑掉” 的妖精。
现在想来，那妖精的 “笑”，哪里是恐惧后的逃窜，分明是得逞后的挑衅！
“你…… 你没去追？” 穆迪的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急切，木腿在地板上顿了顿，发出沉闷的响。
西里斯的头垂得更低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艰涩开口：“没…没有。我进去就跟她吵起来了，我骂她疯了，骂她不分对错…我忘了那个斥候，忘了去追…我甚至没确认过，那到底是不是钻心咒。”
“跟她吵架？！” 穆迪的声音陡然拔高，魔眼都快从眼眶里弹出来，他烦躁地踱了两步，木腿敲击地板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，“你连是不是黑魔法都没搞清楚，就冲进去跟她吵？布莱克，你那不是‘正义’，是被情绪冲昏头的蠢！”
“我当时…我以为她错了。” 西里斯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悔恨像潮水般淹没他，“我以为用黑魔法就是错，以为我阻止她是对的…我没看清事实，没听清她的解释，就凭着一股火气定了她的罪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，布莱克。” 穆迪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，却没了之前的怒火，“你不知道那咒是不是钻心咒，不知道那妖精藏着多少兰洛克的秘密，更不知道安布罗修斯那丫头到底握着多少底牌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西里斯微微一愣，嘴巴半张，茫然摇头，嘴里喃喃着“我不知道”。
“我们手上没有任何筹码了。” 穆迪的语气更沉，“兰洛克的老巢找不到，失踪婴儿的线索断了，唯一可能知道点什么的，只有她。只能去求她交易，让她别把这事闹大，我们帮她查兰洛克，哪怕只是提供点凤凰社的情报。不然，整个凤凰社的公信力，都得栽在你这一冲动上。”
“求她？” 西里斯猛地抬头，灰眸里闪过抗拒与羞愧。
他怎么能去求塞拉菲娜？求那个被他一次次凭着猜测指责、一次次打断计划的人？
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听到请求时的模样，或许会冷笑，或许会把当初的画面再投给他一次，或许只是沉默地看着他，让他在自己的愚蠢与冲动里无地自容。
可一想到多卡斯的尸体，想到那些可能还在被兰洛克折磨的婴儿，他又无法拒绝。
这是他亲手造成的后果：是他凭猜测定了塞拉菲娜的罪，是他放走了藏着关键线索的重刑犯，哪怕再难堪，再羞愧，他也必须去面对。
窗外的虚假晴空依旧明亮，可病房里的冰冷却愈发浓重。西里斯僵坐在床沿，指尖颤抖得更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