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晓与江影刚踏出苏家大宅的门槛，周身便泛起缕缕黑烟，身形缓缓升空。
越过燕京城区的高楼后，黑烟散开，两鬼凝实身形，鬼气铺开，极速往南方飞去。
飞行时速大概每小时二百公里，这已是目前为止他们鬼气支撑的极限。
其实汪晓本想找林诗韵安排两张机票，可他觉得，踩着风在天空中飞行的感觉，是飞机无法比拟的。
更重要的是，这一路长时间飞行，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淬炼机会。
他如今的鬼气看着充盈，实则像装了杂质的水桶，量够却经不起高强度消耗，卡在“质不精纯”的状态。
而清零到蓄满的循环，正是突破这层桎梏的关键。
每次把鬼气耗至枯竭时，相当于给鬼气做了一次“提纯过滤”。
几次循环下来，原本浑浊的鬼气会愈发凝实，后续不仅能支撑更快的飞行速度，对敌时哪怕是同等强度的攻击，精纯鬼气造成的威力也会翻倍。
所以他才放弃了便捷的航班，选择这样一路飞向南方，在鬼气的交替耗散与充盈里，悄悄打磨着自己的实力。
飞了没多远，汪晓摸出手机点开导航，输入“白沙市”定位后，语音立刻响起：“现在开始导航，全程约1200公里，预计驾车15小时，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他看着屏幕笑了笑，驾车15小时的路，他们大概要飞三天。
毕竟每次攒满鬼气，最多也就飞一百公里，就要落地休息一个小时补充。
以这样的速度，一天撑死飞四百公里。
到了傍晚鬼气彻底耗尽，还要找地方休整一整晚。
好在没什么重要事，慢一些也无所谓。
就在这时，导航突然“叮”一声：“尊敬的车主，您当前速度较快，已超过路段建议时速，请减速慢行。”
江影侧头看过来，眼里带着疑惑：“这东西在说什么？”
汪晓刚要解释，导航又带着俏皮语调响起：“前方500米有急弯，请提前调整方向，减速通过。”
他低头一看，屏幕上蓝色小点旁跳着“当前时速222km\/h，已超速的红框，无奈道：“这导航什么都好，有打车、驾车、骑行、步行、代驾，就是没有飞行这个选项。”
江影瞥了他一眼：“当然没有，因为人并不会飞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导航再次响起：“尊敬的车主，您已持续超速，小导提醒您注意文明驾驶，前方1公里有‘电子眼监控’请立即减速！严重超速可能会‘扣分’哦。”
汪晓被这执着的提醒逗笑，索性把音量调大，任由它在耳边絮叨。
两鬼依旧保持着原定速度往前飞，导航念叨一阵后似乎“认清了现实”，后续提示音渐渐减少，只偶尔在他们偏离路线时小声嘟囔：“行驶轨迹偏航啦，小导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了。哎呀，您怎么不听呢，撞上了吧？”
飞了大约一百公里，汪晓明显觉出体内的鬼气滞涩起来。
江影提议道：“前面有座山头，落地休息一个小时，补充下鬼气。”
话音落，两鬼放缓速度俯冲而下，稳稳落在一处长满矮松的山坳里。
几乎刚站定，江影便抬手按了按心口，身形微顿，胸腔里那颗泛着幽蓝微光的魂核开始缓缓转动。
散逸的鬼气正顺着魂核的纹路往回聚拢，像是被磁石吸附的铁屑，每转一圈，他眉宇间的倦意就淡一分。
魂核是鬼修凝聚自身魂体的根本，如同人类修士的丹田、魔物的魔晶。
既是鬼气的“容器”，也是自主恢复的“枢纽”，只要停下鬼气输出，便会顺着魂核的运转自然回流。
一旁的汪晓则没管这些，他靠在矮松上，指尖划过虚空中浮现的半透明系统面板，上面“鬼气值：3\/100”的红色字样格外扎眼。
系统弹出一行淡金色提示：检测到宿主处于静止状态，鬼气自动恢复功能已激活，当前恢复速率：2点\/分钟。
不同于江影依赖魂核的自然流转，汪晓的鬼气恢复全靠系统调控。
系统会自动从周遭游离能量中提取，转化为适配他魂体的鬼气，直接补充进他的魂核里，省去了魂核自主吸纳的缓慢过程。
“你这系统恢复，果然比我靠魂核自主恢复快得多。”江影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。
他的魂核虽能自主恢复，但受限于自身魂体强度。
所以在鬼气见底的情况下，他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补满。
汪晓瞥了眼他心口隐约透出的蓝光，轻笑一声，系统面板上的数值跳了一下，变成了5\/100。
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，江影心口的魂核蓝光渐收，他的鬼气已恢复了一成，而汪晓的面板上，数字刚跳到“15\/100”。
就在这时枝枝的声音突然响起：“宿主，检测到附近不知名墓穴有英魂存在，是否前往收服？”
汪晓眉头拧起，目光扫过周遭浓密的树影时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。
他清晰嗅到一缕极淡的气息。
那是英魂特有的气息，不同于寻常阴魂的阴冷。
“奇怪，这地方居然有英魂？”汪晓低声自语，感到不可思议。
按理说英魂大多聚在受香火供奉的祠堂、烈士墓，或是沉埋忠骨的剑冢，这种人迹罕至的偏僻山林，怎么会有英魂停留。
江影开口道：“燕京周边的山头很多，在古时也是战乱之地。华夏五千多年历史，埋骨荒野的英魂不计其数，藏着些老旧墓穴并不奇怪。”
汪晓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：“送上门的阴魂，没有不收的道理。枝枝，带路。”
“好的宿主，已为您规划路线。”
话音落，系统面板弹出一条虚线，朝着山坳深处延伸而去。
两鬼顺着虚线往前走，越往里走，周围的树木越显苍劲。
汪晓边走边打量四周山势。
通过观察，他发现这处山头背靠连绵群山，前方有一条干涸的溪谷蜿蜒而过，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矮坡呈环抱之势，本是“藏风聚气”的好风水，可本该汇聚阳气的地方，却飘着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。
显然是墓穴里的英魂扰乱了这里的气场。
“这里风水底子很好，可惜被破坏了。”汪晓指尖捻了捻空气中游离的鬼气，顺着那股阴寒感往前走了几十米，最终停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。
那里没有明显的墓碑，只有一个半埋在野草里的小土堆，若不是感知到土堆下传来的能量波动，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处墓穴。
汪晓指尖抵在土堆上，刚想催动鬼气探查，掌心突然传来一股凌厉的冲击力。
那并不是阴魂惯有的阴冷，反带着几分金戈铁马的肃杀，震得他指尖微麻。
汪晓猛地收回手，眼中闪过诧异，“这不是普通阴魂，怨气里裹着战气，很凶。”
话音未落，土堆下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喝，像是从千年岁月里穿透而来，带着彻骨的寒意与不甘：“是何人，何人扰我安息！”
随着喝声，土堆上的野草骤然无风自动，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。
原本斑驳的光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驱散，苍劲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，像是在畏惧什么。
江影立刻凝神戒备，周身泛起淡淡的鬼气，与空气中的肃杀之气隐隐对峙。
汪晓却没动，他能感觉到，这股气息虽凶，却没有寻常阴魂的浑浊恶意，反而透着一股军人的刚烈。
他对着土堆沉声道：“晚辈汪晓，偶然路过此地，感知到下方有灵体滞留，并非有意惊扰。”
土堆下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带着几分自嘲与悲愤，“管你有意无意，我高仙芝征战一生，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！如今死后，还要被尔等打扰！”
“高仙芝？”汪晓心头一震，猛地想起那位远征葱岭的盛唐名将，难怪这股战气如此凌厉。
他随即明白过来，眼前这土堆是高仙芝英魂千年滞留凝聚的气息载体。
史书记载他冤死后草草埋葬，连确切墓址都无，千年无人供奉祭拜，满腔忠烈与冤屈郁结成戾气，才变得如此难近。
“原来是高将军。”汪晓语气郑重了几分，“晚辈知晓将军生平，远征小勃律、激战怛罗斯，为盛唐守护西域疆土，战功赫赫，却遭奸人所害，确实委屈。”
话刚说完，土堆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一道身着残破唐甲的虚影从土堆中缓缓升起。
那虚影身形挺拔，面容刚毅，虽浑身裹着淡淡的黑气，却难掩眉宇间的将帅威仪。
毫无疑问，正是高仙芝英魂。
他手中握着一把虚幻的长枪，枪尖直指汪晓，眼中满是戾气：“知晓又如何？世人记得我翻越葱岭的功绩？千年了，连一座祭拜的牌坊、一方安身的墓穴都没有！我满腔忠血，换来的只是无人问津的寒骨，凭什么信你这后生小子！”
长枪刺来的瞬间，汪晓清晰感觉到一股碾压性的战气扑面而来。
那是历经无数沙场厮杀沉淀下的力量，比他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凌厉。
他不敢大意，立刻催动体内鬼气，抬手凝出一道黑色屏障，“嘭”的一声，长枪撞在屏障上，震得他后退两步，手臂发麻。
江影见状，立刻上前一步，手中凝出鬼刃，想要相助，却被汪晓抬手拦住：“别动手，将军心中有冤，不是恶魂。”
高仙芝见一枪未破，眼中戾气更盛，持枪再次刺来，口中怒喝：“不是恶魂？那我这千年的寒心、千年的戾气，该向谁诉！你们这些后辈，要么遗忘，要么只知我怛罗斯之败，谁还记得我为大唐守住了西域二十余国！”
枪影如织，每一击都带着破风之声，汪晓只能勉强抵挡。
他知道硬拼无用，趁着一次格挡的间隙高声道：“将军！我知你不甘！但滞留于此被戾气缠身，迟早堕入恶道，枉费一生忠烈！我虽无法立刻为你立碑建墓，却有一宝物可容你栖身，既能化解戾气，日后更能随我见证世间，让你的功绩被更多人知晓！”
“宝物？”高仙芝动作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怀疑，随即又被戾气覆盖，“哼，不过是想收服我为你所用！我高仙芝一生为将，宁死不屈，岂会屈居人下！”
说着，他周身黑气骤然暴涨，长枪凝聚起更强劲的力量，朝着汪晓胸口刺去。
这一次，汪晓没有抵挡，反而祭出了万灵聚魂幡。
只见一道黑幡从他袖中飞出，在空中展开，幡面上无数淡金色的符文流转，却没有散发出丝毫拘魂的凶气，反而透着一股包容的灵韵。
“将军请看！此乃万灵聚魂幡，寻常用于拘拿恶魂，但若自愿入内，便可在幡中休养，不仅能净化戾气，更可借幡中魂气滋养魂体，日后若有机缘，甚至能凝聚实体！我并非要你屈居人下，只是想给你一处安身之所，待日后我寻到合适之地，便为你建祠立碑，让你受万民祭拜！”
高仙芝的长枪停在汪晓胸口前一寸，目光落在万灵聚魂幡上，眼中闪过诧异。
他能感觉到，这幡虽有拘魂之能，却对他并无恶意。
反而那流转的符文，让他体内躁动的戾气隐隐有了平复之意。
“你若不信，可先入幡中一探。”汪晓见状，立刻催动鬼气，万灵聚魂幡上飞出一道柔和的灵光，笼罩向高仙芝，“若你不愿，随时可离开，我绝不强求！”
高仙芝沉默片刻，看着汪晓真诚的眼神，又看了看那透着灵韵的聚魂幡，千年的委屈与不甘涌上心头，手中的长枪缓缓垂下：“千年了……我漂泊无依，连一缕残魂都快被戾气吞噬……你若真能让我安身，我便信你一次！但我丑话说在前头，若你敢欺我，即便魂飞魄散，我也绝不会饶你！”
汪晓闻言大喜，立刻控制灵光牵引着高仙芝的英魂：“将军放心！我汪晓绝不食言！”
高仙芝的虚影渐渐化作一道流光，被牵引着飞向万灵聚魂幡。
当他的魂体接触到幡面的瞬间，幡面上的符文骤然亮起，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住他，开始缓缓净化他体内的戾气。
高仙芝只觉千年未曾有过的舒畅感传遍全身，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，对着幡外的汪晓沉声道：“后生，勿忘今日之言！”
“定不负将军！”汪晓应声，随即收起万灵聚魂幡，只觉幡中多了一股沉稳的战气。
显然，高仙芝已在幡中安定下来。
万灵聚魂幡内，并非外界想象的幽暗死寂，反而萦绕着温润的魂气，如同流动的月华，将幡内天地晕染得一片澄澈。
穆桂英正持着一柄虚幻的长枪，在魂气中演练枪法，枪影裹挟着淡淡的金光，每一次挥刺都引得周围魂气随之律动。
不远处，文天祥端坐于一方魂气凝聚的石凳上，手中捧着一卷由魂纹凝成的书卷，眉眼间满是沉静，周身散逸的魂息已然比初入幡时凝练了数倍。
察觉到幡内魂气异动，穆桂英和文天祥同时抬眼望去，便见一道身着残破唐甲的虚影正被柔和的灵光牵引着，缓缓落在幡内的空地上。
“这位将军看着面生，是新入幡的英魂？”穆桂英收了长枪，迈步上前，语气带着几分爽朗的好奇。
文天祥也合上书卷起身，目光落在高仙芝身上，感受到他周身未散的戾气与那股沉厚的战气，微微颔首：“看将军气度，定是生前沙场建功之人。”
高仙芝本还对这幡内环境心存警惕，见穆桂英、文天祥皆是英魂模样，且并无恶意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，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疑虑：“你们也是被那个小子收入此幡的？”
“正是。”穆桂英笑着点头，抬手拂过身旁流动的魂气，“我与文丞相初入幡时，魂体还不稳，戾气也重，可你看现在——”她周身魂气骤然凝实了几分，隐隐透出鬼将中期的威压，“这幡内的魂气比外界充裕百倍，修炼起来事半功倍。我们进来不过几日，便从鬼将初期突破到了中期，这速度，若是在外界，至少要耗上一年半载。”
文天祥点点头，周身魂息流转，清晰的鬼将中期气息让高仙芝瞳孔微缩。
高仙芝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长枪，心头掀起惊涛骇浪。
自从死后变成鬼，近一千两百年，他仍然不忘修炼。
但因戾气缠身、魂体不稳，始终难以突破到鬼将境界。
穆桂英与文天祥生前皆是名传千古的人物，魂体根基本就比他深厚，在外界也仅仅只修炼到鬼将初期。
如今竟能在短短数月内突破一个小境界。
可见这幡内的修炼环境，远比汪晓说的还要惊人。
“鬼将中期……”他低声喃语，目光扫过两鬼凝实的魂体，又看向幡内四处充盈的温润魂气，先前对汪晓的怀疑与戒备，此刻竟悄然松动。
连穆桂英、文天祥这般傲骨之人都甘愿留在这里，甚至能借此精进，自己又何必执着于外界的虚名？
与其在山野间被戾气吞噬，不如留在这幡内，既能净化戾气，更能突破瓶颈。
或许有朝一日，还能如汪晓所言，让自己的功绩被世人重新记起。
想到这里，高仙芝周身的黑气渐渐收敛了几分，看向穆桂英与文天祥的目光，也多了几分释然：“如此说来，倒是我错怪汪晓那后生了。”
万灵聚魂幡外，汪晓通过“内视”观察着幡内一切。
当那股属于高仙芝的沉厚战气渐渐收敛，与穆桂英、文天祥周身的魂息趋于平和时，汪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。
他能感觉到，高仙芝身上的戾气正被幡内温润的魂气缓缓消融。
先前紧绷的魂息也变得舒展，显然是彻底放下了戒备。
“成了。”汪晓转头看向身旁的江影，眼底藏着难掩的欣慰，“高将军已经接纳幡内的环境。”
江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：“一位鬼师巅峰，两位鬼将中期……这股力量，足以应对不少麻烦了。”
汪晓笑着点头，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此前遇到黑煞、赤魇那两位鬼将时的场景。
当时，他们采取人海战术，又动用全部手段周旋才勉强脱身。
可如今有穆桂英、文天祥、再加上高仙芝，若再遇上那两个家伙，已经有了一战之力！
他抬手拍了拍江影的肩膀，目光望向南方天际，那里的云层正被夕阳染成金红，像是铺展开的战旗。
“走，继续赶路。”
话音落，两鬼周身同时泛起黑烟，鬼气顺着魂核的运转涌向四肢。
下一秒，两道身影已然腾空，带着比先前更显凝练的鬼气，划破暮色朝着南方飞去。
汪晓低头瞥了眼系统面板，上面的鬼气值已恢复到“82\/100”，指尖划过屏幕时，他心里已然有了盘算。
以后，一定要留意寻访散落在华夏各地的英魂。
假以时日，这万灵聚魂幡里的力量，定会成为最坚实的后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