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凝光与琴的安排下,星穹列车一行人暂时在璃月这最后的避难所安顿下来。
白小宇并未停歇,他带着星和三月七在这片拥挤却秩序井然的壶中天地内走动,一方面是考察具体情况,另一方面也是看看能否收集到更多关于灾难源头的信息。
长夜月则选择留在列车附近,她那清冷的目光扫视着这片人造空间的壁垒,似乎在评估其稳定性和潜在的弱点。
行走在临时搭建的街道上,看着面黄肌瘦却仍在努力维持生计的人们,感受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压抑,几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。
希望在这里以一种极其脆弱的形式存在着,仿佛随时都会被现实的寒风吹灭。
就在他们经过一片由原海只岛民众聚集的区域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。
那是一位身着特色巫女服,有着粉色长发和蓝绿色眼眸的少女,气质温柔中带着坚韧,正在协助分发着由列车带来的净化水和食物——正是珊瑚宫心海。
“心海?”荧有些惊讶地出声。
心海闻声抬头,看到荧和白小宇等人,眼中闪过一丝意外,随即化为淡淡的欣慰与哀伤。
“荧,还有这几位……是天外的客人吧。感谢你们的援助。”她微微躬身,仪态依旧得体,但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。
经过简短交谈,他们得知了海只岛众人得以幸存的原因。
在灾难初现端倪、深渊尚未完全封锁海域时,心海凭借其卓越的军师直觉和对海只岛民众的责任感,果断决定举岛迁移,寻求与璃月的联合。
恰逢北斗的「南十字」船队当时正在海只岛附近进行贸易补给,在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后,北斗二话不说,率领整个船队,顶着逐渐恶劣的海况与初现的魔物,硬是将海只岛的大部分民众安全转移到了璃月港。
“若非北斗船长仗义相助,恐怕海只岛……也已步了后方诸多岛屿的后尘。”
心海的声音带着后怕与深切的感激,“我们抵达时,璃月港尚未被完全包围,帝君……钟离先生接纳了我们。”
她提及那个名字时,带着无比的敬意。
而在另一处正在修建加固工地的区域,他们又看到了一个显眼的身影——头顶赤角,身材高大,正扛着巨大石材吆喝着的荒泷一斗。
“喂!那边的!小心点搬!这可都是本大爷好不容易打磨好的基石!”
一斗嗓门依旧洪亮,但眉宇间少了往日的纯粹不羁,多了几分沉稳与责任。
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汗水和灰尘,坚实的肌肉贲张,显然将这苦力活当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有意义的事情。
经过询问,他们得知了荒泷派众人幸存的原委。在灾难发生前,久岐忍恰好来到璃月进行为期数月的律法研修。
一斗得知后,想着不能亏待了手下弟兄,也担心阿忍一个人在异国他乡(虽然他可能并不承认),便干脆带着荒泷派的众人一起来到璃月,打算靠着实干在码头搬货挣钱,顺便等阿忍学成归来。
没想到,这看似冲动的决定,却阴差阳错地让他们避开了稻妻后期那毁灭性的深渊爆发,侥幸存活下来。
“哈哈,看来本大爷的运气偶尔也不错嘛!”一斗摸着后脑勺,试图用他那标志性的大笑驱散空气中的阴霾,但那笑声背后,是对故土沦陷、友人离散的深深无力与悲伤。
随着继续深入这片避难所,他们看到了更多熟悉,却已失去往日光彩的身影,每一幕都像一根针,刺在心头。
在一个临时划出的、由西风骑士团和千岩军共同维护的儿童看护区,他们看到了可莉。
小小的身影抱着她那只同样沾满尘土的破旧背包,蜷缩在角落,往常闪烁着兴奋与好奇光芒的红色大眼睛此刻黯淡无神,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,连最喜欢的蹦蹦炸弹似乎都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。
负责照顾她的诺艾尔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,却还要强打精神安抚其他受惊的孩子。
往生堂的堂主胡桃,也不再念叨着她的业务推广和那些俏皮古怪的打油诗。
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堂口临时搭建的棚子下,那双灵动的梅花瞳失去了焦点,望着川流不息却个个面带愁容的人群,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这场灾难究竟带来了多少“业务”,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感几乎要将她压垮。
在靠近临时厨房的区域,他们看到了香菱。
她依旧在灶台前忙碌,试图用有限的、大多是列车带来的陌生食材,为人们烹制出能带来些许温暖和慰藉的食物。
她的动作依旧熟练,但却失去了以往的活力、创意和那种享受烹饪的纯粹快乐。
而最让人心揪的是,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简易床铺上,往日里总是活蹦乱跳、围着灶台兴奋转悠、发出“噜噜”声的锅巴。
此刻却静静地躺在那里,小小的身体被一层微弱的、不断明灭仿佛在抵抗什么的土黄色光晕笼罩着,双眼紧闭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香菱每一次回头看向锅巴,眼眶都瞬间泛红,她总是迅速抬手用袖子擦掉即将溢出的泪水,然后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锅灶上。
那份强忍的悲伤,比任何哭声都更令人窒息。
行秋和重云站在一起,两人都沉默了许多。行秋手中那本他常不离手的《沉秋拾剑录》许久未曾翻动一页,书页边缘甚至被他无意识攥得有些发皱。
重云则时不时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好友,又望向那片被法术光芒模拟而成的、虚假的天空,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现状的无力感。
“……大家都变了。”荧看着这一切,声音哽咽,泪水无声滑落。
这些曾经鲜活、充满个性与生命力的友人们,如今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夺走了笑容与希望,灵魂上背负起了沉重的、看不见的枷锁。
星也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和毒舌,她看着香菱和锅巴,低声对白小宇说,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迷茫。
“小白,我们……真的能帮他们找回失去的东西吗?能把那个……那个小毛团救回来吗?”她指了指昏迷的锅巴。
白小宇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的目光掠过强颜欢笑的荒泷一斗,掠过麻木的可莉,掠过沉默的胡桃,最终定格在香菱那不断颤抖却依旧坚持忙碌的背影,以及床上气息奄奄的锅巴身上。
一股冰冷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怒意,在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中缓缓凝聚、升腾。
这怒意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敌人,而是针对这整个将美好事物无情践踏、将希望碾碎成绝望的残酷现实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怒意压下,转化为更冷静、更决绝的力量。
“走吧,”他的声音异常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金石交击般的坚定。
“该去找凝光和琴,还有那位……至今未曾露面的岩王帝君,好好谈一谈了。”
“有些界限,不容逾越。有些代价,必须偿还。”
他转身,朝着避难所最核心、也是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区域走去,步伐沉稳而有力。星和三月七对视一眼,连忙跟上。她们知道,白小宇这次,是真正动了真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