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巅平台上的焦躁与议论，如同盛夏午后的蝉鸣，喧闹却透着一股无力的困乏。日头已微微偏西，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斜长，黏在滚烫的青石地面上。那古朴牌坊依旧沉默，其后云雾翻涌，深不见底。
就在连那胖子都开始打第三个哈欠，准备再从包裹里摸点什么零嘴出来时——
异变陡生！
嗡……
一声低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。刹那间，平台上所有的嘈杂声戛然而止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齐刷刷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，聚焦于那座古老的牌坊。
只见牌坊后方，那原本只是寻常云雾的空旷之处，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，荡漾开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淡银色波纹。波纹中心越来越亮，渐渐勾勒出一道门户的轮廓。
紧接着，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自那光门中一步踏出，仿佛穿越了无形的屏障，由虚化实，稳稳地站在了牌坊之后，那原本应是悬崖虚空的地方。而他们脚下，随着他们的现身，一道宽阔仿佛由纯净白玉砌成的长长阶梯，凭空浮现，一级一级，蜿蜒向下，延伸至光门深处，看不到尽头，散发出淡淡的灵压与岁月沉淀的庄重感。
来者是一男一女，皆身着月白色道袍，衣袂无风自动，飘逸出尘。袍角袖口，以银线绣有展翅欲飞的玄鹤纹样，在阳光下流转着细微的光泽。
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样貌，面容算不得英俊，但五官端正，眉宇间带着一股沉稳干练之气，眼神平静如水，扫过平台上的众人时，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令牌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。
女子则看起来更为年轻，约莫二八韶华，容貌清丽，肌肤胜雪，一双眸子宛如秋水，清澈中带着几分属于修仙者的清冷与疏离。她身姿窈窕，静静地立在男子身侧稍后的位置，气质如空谷幽兰。
这二人的出现，以及那凭空生成的玉石阶梯，瞬间镇住了全场。那是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展现，是仙家手段的直观体现。平台上百余人，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，落针可闻。
那面容沉稳的男修士目光缓缓扫过全场，将众人或敬畏、或激动、或紧张的神色尽收眼底，这才开口，声音平和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不带丝毫烟火气：
“奉宗门谕令，于此接引身具仙缘者。吾乃神鹤宗外门执事弟子，赵大漠。”他微微侧身，示意身旁的女子，“这位是姜紫若，姜师妹。”
名为江紫若的女修士只是微微颔首，算是见礼，并未言语，清冷的目光同样扫视着众人，尤其是在几个修为稍高或者衣着明显不凡的人身上略有停留。
赵大漠继续道：“此乃我神鹤宗接引仙梯，踏过此梯，穿过界门，方能抵达宗门测灵之地。规矩，想必诸位来此之前已有耳闻。骨龄三十以下，身具灵根者，方有资格参与测灵。测灵通过，依资质高下，可入外门修行，优异者，或可得内门师长青睐。”
他话语简洁，没有多余废话，直接点明核心：“现在，欲试仙缘者，依次踏上仙梯。记住，登梯之时，需心无旁骛，不可喧哗，不可推搡。仙梯自有灵性，心术不正或根基虚浮者，难登其上。”
这话让一些人脸色微变，尤其是几个看起来年纪偏大，或者气息略显虚浮的散修，眼神中不免露出忐忑。
“现在，开始吧。”赵大漠说完，便与姜紫若一同退开一步，立于牌坊两侧，如同两尊守护山门的石像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众人。
短暂的寂静后，人群骚动起来。谁第一个上？这似乎也是个问题。最终还是那身穿骚包紫色锦袍青年，整理了一下衣袍，脸上带着自信甚至有些许傲然的笑容，越众而出。他先是朝着赵大漠和姜紫若的方向，颇为得体地拱了拱手，虽然赵姜二人并未回应，他才转身，深吸一口气，踏上了第一级白玉阶梯。
脚步落下，稳稳当当。他脸上笑容更盛，回头略带得意地瞥了那黑脸壮汉一眼，这才一步步向上走去。他的随从也想跟上，却被赵大漠一个淡淡的眼风止住，只能悻悻留在原地。
有了带头的，后面的人便不再犹豫，开始陆续登梯。人们排成不算整齐的队伍，怀着激动与忐忑，依次踏上那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。有人脚步轻快，有人步履沉重。绝大多数人都顺利踏上了阶梯，并沿着阶梯向上，身影逐渐没入牌坊后那光门荡漾的涟漪之中，消失不见。
但也有意外发生。一个看起来年纪已然不小、眼角带着深深皱纹的灰衣汉子，在脚掌接触阶梯的瞬间，那白玉阶梯表面竟微微泛起一层不起眼的灰光，一股无形的阻力传来，让他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。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不甘地又试了一次，依旧如此。赵大漠的声音淡淡传来：“骨龄已超，仙路已断，请回吧。”
那汉子如遭雷击，呆立片刻，最终满脸绝望与灰败，踉踉跄跄地退出了队伍，失魂落魄地朝着下山的路走去。这一幕，让后面几个年纪看起来也接近三十的人，脸色都变得异常紧张。
鹿彦祖混在人群中，并不着急上前，他冷静地观察着。他看到那黑脸壮汉虽然之前脾气火爆，但登梯时却异常沉稳，一步一个脚印，显然根基打得不错。他也看到胖子，这哥们一手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，蹬蹬蹬就上去了，圆滚滚的身材在阶梯上晃悠，竟也毫无阻碍，只是那悠闲的姿态与周围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“这仙梯，看来主要是检测骨龄和大概的心性根基，并非真正的考验。”鹿彦祖心中暗忖，“真正的重头戏，应该在那界门之后。”
待平台上的人走了大半，他也不再耽搁，迈步走向仙梯。
脚步踏上那冰凉而坚实的白玉时，一股微不可查的清凉气息似乎从脚底涌入，流转全身，随即消散。他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，步伐稳定地向上走去。在经过牌坊下那层淡银色光幕时，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，仿佛穿过了一层清凉的水膜，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。
山巅平台的景象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加广阔、仿佛被削平了的巨大广场。广场地面铺着同样的白玉石，光滑如镜，倒映着天空流云。广场尽头，是一座更加宏伟、气势磅礴的山门，上书三个龙飞凤舞、蕴含道韵的大字——“神鹤宗”。山门之后，殿宇楼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，仙鹤清唳，灵光隐现，一派仙家气象。
先他一步进来的人，都聚集在广场中央，鸦雀无声，目光都聚焦在广场前方的一座高台上。
高台约一人高，通体由一种黝黑的、非金非石的材质铸成，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符文，隐隐有灵光流动。高台之上，放置着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晶石。晶石呈半透明状，内部仿佛有氤氲雾气流转，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。这便是测灵石！
赵大漠和姜紫若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高台之上，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。
“肃静。”赵大漠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传遍整个广场，“接下来，进行灵根资质测定。念到名讳者，上前，将手掌按于测灵石之上，无需运转功法，凝神静气即可。”
姜紫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玉简，她展开玉简，清冷的声音念出了第一个名字：“王腾。”
正是那紫衣青年。他显然早有准备，闻言立刻整了整衣冠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，快步走上高台。
鹿彦祖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心中腹诽：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的王腾？嘁，叫这名的一般都是前期强势后期废材的主儿。这小子，不是个儿！
王腾先是朝着赵大漠和姜紫若再次行礼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在近百双目光的注视下，将右手稳稳地按在了那巨大的测灵石之上。
刹那间，测灵石内部氤氲的雾气开始加速流转，几个呼吸后，晶石底部率先亮起一道醒目的金色光芒，颇为耀眼，占据了约莫晶石十分之三的高度。紧接着，又是一道绿色光芒亮起，高度与金色相仿。
两色光芒在晶石中交相辉映，以金色为主，绿色为辅。
姜紫若看了一眼，声音清晰地报出结果：“王腾，金、木双灵根，主金次木。金灵根纯度，六成七；木灵根纯度，六成五。综合评定：中品偏上。”
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羡慕的低语。
“双灵根！中品偏上！果然不愧是王管事的族侄！”“这资质，入外门稳了，说不定真有内门师长相中！”“唉，人比人气死人啊……”
王腾听到结果，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，傲然地收回手，朝着台下扫视一圈，尤其在鹿彦祖这个方向略作停顿，嘴角勾起，这才志得意满地走下高台，站到了通过者的区域。
赵大漠在玉简上记录着什么，神色并无变化。
“下一个，李大嘴。”姜紫若继续念名。
那黑脸壮汉王道友的朋友，那个瘦高个，有些紧张地走上台，将手按在测灵石上。测灵石亮起土黄、水蓝、木绿三色光芒，但都颇为黯淡，高度均未超过十分之二。
“李大嘴，土、水、木三灵根，纯度均在三成以下。综合评定：下品。”
瘦高个李大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，但还是默默走下台，站到了另一边，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刚才被测出下品灵根的人。
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姜紫若的声音一次次响起，报出不同的结果。
“乔咪咪，水、木、火三灵根，木灵根纯度四成一，其余不足三成。综合评定：下品。”“庞大海，金、土双灵根，纯度均四成五。综合评定：中品偏下。”“周五郎，土、火、金三灵根，土灵根纯度五成，其余低下。综合评定：下品偏上。”……
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或惋惜的声音。出现一个中品灵根，便能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，而若是出现一个下品偏下的杂灵根，则只能收获同情的叹息。那黑脸壮汉王道友也被测出了土、金双灵根，纯度都在五成左右，评定为中品，让他狠狠挥了下拳头，激动不已。
这时，姜紫若念到了一个名字：“周富贵。”
胖子正低头似乎在袖子里抠抠搜找什么，闻言“啊？”了一声，连忙把手拿出来，在衣服上擦了擦，小跑着上了高台。他这圆滚滚的身材和有些滑稽的动作，与严肃的测试氛围颇有些不搭，引得台下一些人忍俊不禁。
胖子倒是浑不在意，嘿嘿笑了笑，伸出胖乎乎的手掌，“啪”一声按在了测灵石上。
测灵石光芒流转，这一次，亮起的是厚重的土黄色光芒，颇为纯粹明亮，高度直接冲到了接近十分之六的位置才缓缓停下。随后，又有一道微弱的绿色光芒闪烁，仅到十分之一。
“周富贵，土、木双灵根，主土次木。土灵根纯度，五成九；木灵根纯度，一成二。综合评定：中品。”姜紫若的声音依旧清冷，但看向胖子的目光似乎缓和了一瞬。土灵根纯度接近六成，这在中品灵根里也算不错了，尤其主灵根如此突出，适合走土系功法的路子。
胖子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，拍了拍肚子，乐呵呵地走下台，还冲着鹿彦祖挤了挤眼。
测试继续进行，速度不慢。中品灵根毕竟稀少，大部分都是下品灵根，偶尔有几个中品偏下的，便能让人精神一振。很快，广场上未被念到名字的人越来越少，只剩下寥寥七八个，鹿彦祖正在其中。
他注意到，之前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炼气四层的汉子，被测出了金、水、木、火四灵根，纯度都极低，被评定为劣品，直接失去了资格，那汉子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，佝偻着背，默默转身，沿着来路黯然离去。仙路无情，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“下一个，”姜紫若的目光扫过玉简，落在了最后几人身上，她的声音清晰地念出了那个名字：
“鹿亦凡。”
终于轮到我了。
鹿彦祖深吸一口气，平复了一下微微加速的心跳，在剩余几人或紧张或好奇的目光中，迈步走上了高台。他先是依礼向赵姜二人拱了拱手，然后转身，面向那流转着氤氲光华的测灵石。
他能感觉到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，包括已经通过测试的人，还有站在另一边的周富贵、王腾等人。他伸出手，手掌缓缓地、坚定地按在了那冰凉光滑的晶石表面。
鹿彦祖的手掌贴合在冰凉光滑的测灵石表面，那一瞬间，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微微牵引，与这块巨大的晶石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。他依言没有运转功法，只是摒除杂念，凝神静气。
起初，测灵石内部氤氲的雾气只是如常流转，但仅仅过了一息，异变突生！
原本平静的晶石内部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海的明珠，骤然爆发出浓郁而纯粹的蓝色光华！那蓝色深邃如浩瀚汪洋，沉静如万古寒潭的蔚蓝。光芒汹涌，瞬间照亮了整个高台，甚至让广场上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。
蓝光纯净无比，毫无杂色，以一种稳定而强势的姿态向上攀升，轻松越过代表下品灵根的一成、两成界限，越过中品灵根的五成标杆，最终在接近七成高度的位置稳定下来，光芒流转，如同潮汐起伏，散发着浓郁的水属性灵气波动。
整个广场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就连一直面色平静如水的赵大漠，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，目光锐利地投向测灵石，又落在鹿彦祖身上，仔细打量着他。站在他身旁的姜紫若，那清冷的俏脸上也首次出现了明显的动容，她微微张开了红唇，看着那纯净的蓝色光华，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台下，更是瞬间炸开了锅！
“单……单灵根？！水属性单灵根？！”“我的天！竟是单灵根！虽然只是中品，但这是单灵根啊！”“多久没出现过单灵根的弟子了？虽然纯度未达上品，但也远超双灵根了！”“此人是谁？之前从未听说过！”“这资质，入内门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吧？说不定会被金丹长老直接收为弟子！”
惊呼声、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。周富贵胖脸上满是惊喜，用力挥了挥拳头，仿佛是他自己测出了单灵根一般。而那紫衣青年王腾，脸上的傲然之色早已僵住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与嫉妒，他死死盯着台上的鹿彦祖，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花来。
单灵根！即便只是中品，其修炼速度和对相应属性功法的契合度，也远非双灵根、三灵根可比！这代表着更纯粹的道途，更广阔的未来！
姜紫若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波澜，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更郑重的语气宣布：“鹿亦凡，水属性……单灵根。纯度，六成八。综合评定：中品。”
她特意强调了“单灵根”三个字。
然而，就在鹿彦祖以为自己必将一飞冲天，直接被某位闻讯而来的内门长老或者至少是内门执事带走时，情况却发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化。
赵大漠在最初的惊讶后，迅速恢复了沉稳。他并没有立刻宣布鹿彦祖入选内门，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他与姜紫若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姜紫若也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。
赵大漠上前一步，目光落在鹿彦祖身上，语气依旧平和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愕然：“鹿亦凡，你的灵根资质，确属优异。按常理，当可直接入选内门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，继续道：“然，我神鹤宗门规，水属性功法传承，尤其是高阶传承，皆集中于‘秀竹峰’。而秀竹峰……自开峰以来，历代只收录女弟子，此为铁律，从未破例。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！
“什么？秀竹峰只收女弟子？”“还有这等规矩？那……这单灵根岂不……”“可惜！太可惜了！空有单灵根资质，却因是男儿身，无法得到最合适的传承？”“这……这神鹤宗规矩也太死板了吧！”
鹿彦祖自己也愣住了。他万万没想到，阻碍自己一步登天的，不是灵根纯度不够，竟然是……性别？秀竹峰只收女弟子？这算什么奇葩设定？草泥马的什么秀竹峰，明明是全女峰吧？妈的，之前全女卡式炉事件，又有全女登山丢队友事件说明了什么？全女没有好下场...扯远了。
赵大漠看着鹿彦祖脸上错愕的表情，解释道：“非是宗门刻意刁难。水系功法阴柔，秀竹峰祖师立下此规，自有其深意，且传承体系及修炼环境皆是为女子量身打造，男弟子入内，非但无益，反而可能水土不服，甚至影响道基。宗门其他主峰，虽也有水系功法传承，但远不及秀竹峰精深系统。以你的单灵根资质，若修习普通水系功法，实是暴殄天物，进步未必比得上资质稍次却传承契合的弟子。”
他语气带着一丝真正的惋惜：“故此，经我与姜师妹商议，并依据宗门相关条例，决定将你录入……外门。”
外门！
一个中品单灵根资质的好苗子，竟然被分到了外门！
这反差实在太大了。台下众人表情各异，有惋惜，有庆幸的，比如王腾之流，也有觉得宗门规矩不近人情的。
鹿彦祖站在原地，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。
说实话，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愤怒或不甘。狐媚子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，修仙界奇葩规矩多了去了。
而且，他对那什么秀竹峰全是女弟子也没什么兴趣，真要去了，怕是麻烦更多。
他眨了眨眼，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耿直，装着胆子朝赵大漠拱了拱手，开口问道：“赵执事，弟子……弟子只是想问一句，除了因为是男子，无法进入秀竹峰之外，可还有其他原因？弟子入外门，并无怨言，只是……只是想弄个明白。”
他这番胆大的提问，让赵大漠和姜紫若都微微一怔。寻常弟子遇到这种从云端跌落的情况，要么失魂落魄，要么愤愤不平，像这样还能冷静提问的，倒是少见。
赵大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倒是没有责怪，反而觉得此子心性尚可。他沉声道：“并无其他原因。仅此一条，已足够。宗门重传承，亦重规矩。你的资质，入外门确实屈才，但外门亦有外门的机遇。你若勤修不辍，日后未必不能凭借自身努力，另寻机缘，或可打动某位不拘一格的长辈。路径或许曲折，但道途仍在脚下。”
这话算是比较诚恳的解释了，甚至还带了一丝勉励。
鹿彦祖闻言，脸上露出恍然和接受的表情，再次拱手，语气坦然：“多谢赵执事解惑。弟子明白了，弟子愿意进入外门修行。”
他是真的无所谓。外门就外门呗，反正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完全依赖宗门传承，能有个安身之所，接触正规的修仙体系，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，打听消息，就足够了。
至于高级功法？不是还有狐媚子那条线吗？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怎么行事，但感觉应该还是有点用的……吧？
看到鹿彦祖如此干脆地接受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或怨天尤人，赵大漠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，姜紫若也多看了他两眼。
“好。”赵大漠点头，在玉简上记录下最终结果，“鹿亦凡，水属性单灵根，中品，录入外门。”
尘埃落定。
鹿彦祖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，平静地走下高台，走向了通过者聚集的区域，只不过，他站的位置是外门弟子这边，与那少数几个中品灵根、直接入选内门的弟子泾渭分明。
周富贵连忙凑过来，胖脸上满是替他惋惜的神色：“鹿老弟，这……这叫什么事啊！太可惜了！单灵根啊！竟然……”
鹿彦祖笑了笑，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低声道：“周兄，无妨。外门清净，正好适合我这种喜欢摸鱼……咳，喜欢清静的人。再说了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，对吧？”
他的洒脱，让周富贵愣了一下，随即也笑了起来：“哈哈，说得对！是哥哥我想岔了！以后在外门，咱哥俩也有个照应！”
而另一边，王腾看着鹿彦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，心中那点因为对方被贬入外门而产生的快意，反而消散了不少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憋闷——这家伙，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？
测试继续进行，最后几人很快测完，资质普通，均入外门。
至此，神鹤宗本次开山门收徒，算是告一段落。近百名候选者，最终成功入选者，不过二十余人，其中内门仅五人，其余皆为外门。
赵大漠与姜紫若收好玉简，目光扫过通过考核的众人。
“恭喜诸位，正式成为神鹤宗弟子。”赵大漠的声音再次响起，“稍后，会有人引领你们前往各自去处。内门弟子随姜师妹前往内务殿登记领取身份玉牌及初期用度。外门弟子，随我去外事堂。”
说着，他袖袍一挥，一道流光打向广场边缘。只见那里地面符文亮起，一座小型的传送阵被激活，散发出柔和的空间波动。
“内门弟子，先随我来。”姜紫若清冷开口，率先走向传送阵。那五名幸运儿，包括王腾，立刻激动地跟上，身影消失在阵法光芒中。
赵大漠则对剩下的外门弟子道：“尔等随我步行前往外事堂，正好也可熟悉一下外门环境。”
他当先引路，朝着广场一侧较为朴素的殿宇群走去。鹿彦祖、周富贵以及其他十几名外门弟子，怀揣着不同的心情，跟在了他的身后。
鹿彦祖回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测灵石和高台，心中并无太多波澜。
“外门……似乎也不错。”他迈开步子，跟上了队伍，身影逐渐融入神鹤宗外门的建筑群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