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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总算是重见天日了!”鹿彦祖感慨道,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。

狐媚子亦微微一笑,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开来,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。片刻后,她收回神识,开口道:“前方三里外有个小村落,人气不旺,约莫几十户人家。我们先去那里打听一下情况,确认一下如今所处何地,以及……我们在地下究竟待了多久。”

“正合我意。”鹿彦祖点头。

两人稍作整理,狐媚子挥手间以土石之力将那出口重新封堵掩藏,做得不留痕迹,这才施展了简单的障眼法,遮掩了自身过于出众的容貌与气息,如同寻常旅人般,朝着村落的方向行去。

村口,几棵老槐树下,正有三两老人坐在石墩上闲聊,看到衣着虽略显陈旧但气质不凡的鹿彦祖和狐媚子走近,都停下了话头,好奇地打量着他们。

鹿彦祖上前几步,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,拱手问道:“几位老丈请了,打扰一下。我夫妇二人是行路的,想打听一下,此地距龙岩镇多远,我们打算去那边投亲。”

几位老人见他们气度不凡,言语客气,也都热情起来。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起身,声音洪亮地回道:“后生,你们要去龙岩镇?那可是了不得喽!现在不叫镇,要叫龙岩城了!”

“龙岩城?”鹿彦祖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好奇的神情。

“可不是嘛!”旁边一个穿着短褂的老汉抢着说道,神情激动,“约莫三个月前吧,有仙师驾着云,带着官爷,飞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,亲自张贴的告示哩!说是在龙岩镇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灵脉,朝廷和那个……那个洛神宗!要一起把龙岩镇扩建成一座大城!”

最早说话的老者接过话头,补充道:“告示上还说,咱们周边这些村子,往后都要陆续迁到龙岩城周围去住。说是集中人口,方便仙师和官家保护,也免得在那灵脉附近生出什么乱子。这都传了三个多月了,好些村子都已经开始准备动身喽,估摸着很快就轮到我们靠山村了。”

鹿彦祖与狐媚子对视一眼,眼中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。这番打听,不仅确认了龙岩镇的惊天变化,也让他们对时间有了清晰的认知,他们在地底,恰好度过了将近三个多月。

“原来如此,竟是这般大的造化!”鹿彦祖脸上堆起惊喜的笑容,“多谢几位老丈告知,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!”

得到了关键信息,两人不再多留,客气地告辞离开。

走到村外僻静处,狐媚子沉吟道:“消息传到此地需时,看来我们判断无误,洛神宗的动作很快。如今的龙岩镇……不,龙岩城,必然是风云际会之所。”

“是啊,”鹿彦祖点头,“那里现在是焦点,正好方便我们融入和打探。不过回去之前,还有件小事要处理。”他指了指东边方向,“我们那租来的马车和马,还在那个小村子里寄养着呢,逾期这么久,得去给人家一个交代,把首尾料理干净,免得横生枝节。”

计议已定,两人便动身前往当初藏马车的小村庄。以狐媚子如今的修为,带着鹿彦祖低空飞行,数十里距离转瞬即至。

找到那户人家,那老实巴交的汉子见到他们,先是吃惊,随即大松了一口气。

“两位客官,你们可算回来了!这都三个多月了,俺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……”

鹿彦祖立刻上前,面露歉意道:“实在对不住,掌柜的。在山里遇了些意外,困到现在才脱身。马车和牲口可还好?”

“在的在的!俺家一直好生照看着呢!”汉子连忙道,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狐媚子。

狐媚子心领神会,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钱袋,语气温和:“耽搁许久,是我们的不是。这是补足的酬金,另外这多出的三个月,牲口的草料和你们的辛苦照料,也一并补偿。”她给出的银钱远超实际所需。

汉子接过钱袋一掂量,脸上顿时笑开了花,连声道:“够了够了!太谢谢您了!您真是菩萨心肠!简直是活菩萨转世...”

马车和马匹顺利取回,虽蒙了些尘,却无甚损坏。两人驾着这辆阔别三月之久的马车,离开了小村。

马车在乡村泥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,木质车轮发出规律的辘辘声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田野间的蛙鸣声渐渐响起。

鹿彦祖此刻却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,转头看向狐媚子:“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?”

狐媚子正悠闲地把玩着一缕发丝,闻言挑眉:“公子这是怎么了?莫非还在惦记那口灵泉?”

“不是灵泉。”鹿彦祖摇头,神色愈发困惑,“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。我是说,从龙岩镇出来,再回去的细节。”

狐媚子放下发丝,认真思索起来:“让晚晚仔细捋一捋。我们三个月前离开龙岩镇时,对邻里的说辞是要回老家完婚。当时租马车的老李头还特意恭喜我们来着。如今三个月过去,我们如期返回,就说是在老家办完婚事,现在回来照顾老宅。这个说辞合情合理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鹿彦祖沉吟道:“时间上是没错,理由也说得通。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什么?”狐媚子歪头看他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“莫非公子是担心,三个月才完婚,时日太长了?那我们就说路上耽搁了,或者老家亲戚多,应酬了一段时间。这些都好解释。”

鹿彦祖仍然眉头紧锁,手指在膝盖上画着圈:“也不对,时间上倒是可以说的通……”

狐媚子忽然凑近,吐气如兰,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:“那公子可是在担心,回到龙岩镇后,会被有心人看出公子已经身具灵根,且有了炼气期的修为?”她轻轻摇头,发丝随风拂过鹿彦祖的肩头,“公子大可放心。晚晚之前传授的敛息秘法,正是为此准备。如今晚晚已臻金丹境界,若不是早已知晓公子底细,单凭神识探查,也只会当公子仍是凡人一个。”

她见鹿彦祖仍有些迟疑,又柔声补充道:“只要公子不以修为示人,不主动运转功法吸纳灵气,这敛息之法自能保公子无虞。方才在村落中,晚晚暗中观察,公子不是已经将此法运用得恰到好处了吗?那些凡人老者,可有一丝一毫的怀疑?”

她的声音渐低,带着几分诱人的蛊惑:“还是说……公子对这敛息之法,尚有不明之处?若是如此,晚晚很乐意再为公子细细讲解一番……”说话间,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衣袖,眼波流转间尽是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
“也不是这个……”鹿彦祖话说到一半,突然瞪大眼睛,死死盯着狐媚子,“我知道了!是你的发髻!”

狐媚子一愣,下意识摸了摸头发:“发髻怎么了?”

鹿彦祖痛心疾首地拍腿:“你现在梳的还是未出阁女子的发式!我们既然已经完婚,你怎么还能梳这种发髻?这回去让人看见,岂不是立刻穿帮?”

狐媚子先是一怔,随即眼中闪过恍然,接着便漾开一抹狡黠的笑:“原来如此~”她故意拖长了语调,身子往前倾,几乎要贴到鹿彦祖身上,“那按照人间的规矩,以后在人前,晚晚就不能再叫公子,而要改口叫……夫君了,对不对呀,夫君?”

鹿彦祖被她这一声夫君叫得浑身一僵,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:“也..不一定非要改称呼,别瞎叫!”

“这怎么是瞎叫呢?”狐媚子委屈地撇嘴,“不是夫君自己说要做得逼真些吗?发髻要改,称呼自然也要改。夫君~夫君呐~”她一连叫了好几声,一声比一声婉转缠绵。

鹿彦祖懊恼地抓头发:“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!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,非要说同意你说回乡完婚这个理由!”

狐媚子闻言,立刻泫然欲泣:“夫君这是嫌弃晚晚了?当初是你同意回乡完婚,现在又后悔。果然男人都是这样,得到了就不珍惜,始乱终弃,晚晚的命好苦……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鹿彦祖急忙解释,“我是说这个理由太容易穿帮!”

哼!夫君现在后悔可晚啦~狐媚子瞬间变脸,笑靥如花,眼波流转间尽是得意,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,夫君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。除非……她故意拖长了语调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夫君想对外宣称我们和离了?那晚晚岂不是成了下堂妇?呜呜呜……晚晚的命好苦啊……她假意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,肩膀微微耸动,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
鹿彦祖被她这一连串表演弄得头大如斗,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:嘶...行行行,就叫夫君!你别搞好吧!

狐媚子立刻破涕为笑,得寸进尺地凑近:既然都要叫夫君了,那不如...我们把戏做全套?

什么意思?你还想做什么?鹿彦祖心中警铃大作,这个狐狸精绝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!

夫君可是冤枉晚晚了,不如让晚晚给夫君生个大胖小子,一家三口,这样才更像真的夫妻嘛~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,语气天真又狡黠。

鹿彦祖一个趔趄差点从车辕上摔下去,好不容易稳住身形,又气又急:卧槽!你如今好歹是个金丹修士,能不能注意点形象!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?

“金丹修士怎么了?”狐媚子理直气壮,“金丹修士就不能生儿育女了?就算将来修炼到元婴,晚晚也永远是夫君的人啊~”

鹿彦祖无语,干脆老实驾车。!

狐媚子刚来了兴致,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他。她不依不饶道:“夫君你看那边,晚霞像不像一匹锦缎?”

鹿彦祖板着脸:“我不看。”

“夫君你渴了吗?晚晚这里有水囊。”

“你自己喝。”

“夫君要不要吃些干粮?晚晚给你拿。”

“别闹。”

“夫君,这路好像有些颠簸,你坐稳些。”

“你闭嘴。”

狐媚子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:“夫君你竟然凶我……”

鹿彦祖顿时慌了:“我不是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“那夫君是什么意思?”狐媚子乘胜追击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。

鹿彦祖张了张嘴,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,认命般地低下头。

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,暮色四合。狐媚子看着鹿彦祖吃瘪的样子,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。她轻轻哼起小调,心情愉悦地甩了甩缰绳。

“夫君,天快黑了,我们找个地方歇脚吧?”

“……随你。”

“那夫君想要住客栈,还是露宿野外?”

“……都行。”

“夫君真好说话~”

“……闭嘴。”

马车渐渐消失在暮色中,只留下狐媚子银铃般的笑声,在渐浓的夜色中飘荡。

次日,随着越来越接近龙岩地界,脚下的道路也从乡间土路逐渐变成了更为宽阔平整的官道。路上的行人车马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,与之前靠山村附近的宁静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鹿彦祖手握缰绳,目光所及,一派繁忙景象。

官道上,络绎不绝的人群向着龙岩城方向涌动。其中最多的是背着各式工具、皮肤黝黑的工匠他们或成群结队,或独自赶路,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与奔波的疲惫。还有许多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,用扁担挑着全部家当,妇人牵着孩童,老人拄着木棍,步履蹒跚却方向坚定。他们显然是响应了迁移的号召,前往那座正在崛起的新城寻找安身立命之所。

间或有骑着快马、身着皂隶公服的衙役穿梭其间,他们神色严肃,时而勒马驻足,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,疏导人流车流,确保这条交通动脉不至于堵塞。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小商小贩的人,推着独轮车或者赶着驮货的毛驴,显然是嗅到了新城建设带来的商机,准备去碰碰运气。

空气中弥漫着尘土、汗水和各种复杂的气味,混杂着人们嘈杂的议论声、孩童的哭闹声、牲畜的嘶鸣声以及衙役的呵斥声,形成一股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洪流。

“好家伙,这阵仗……”鹿彦祖低声自语,即使早有心理准备,亲眼见到这如火如荼的迁徙和建设前奏,还是感到有些震撼。龙岩镇发现大型灵脉后扩城迁移的消息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,激起的涟漪正影响着方圆百里内无数人的命运。

他注意到,狐媚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回到了马车车厢内,并放下了厚厚的布帘,将自身完全遮挡起来。她容貌气质太过惹眼,在这鱼龙混杂的官道上,低调才是明智之举。此刻,赶车人的角色便完全落在了鹿彦祖肩上。

鹿彦祖定了定神,驱车汇入这官道的人流中。他小心地控制着马车速度,既要跟上大流,又要避免冲撞到行人。

然而,就在他专注于路况时,一种久违刻意压制过的奇异感觉,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,再次悄然浮现。

在地底世界,随着修为突破至炼气二层,他的五感确实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和放大。那时,狐媚子便已察觉,并早早传授了他一套收敛心神、控制感官敏锐度的基础法门。毕竟,骤然被过于清晰的世界冲击,对心志是种负担。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地底,或是人烟稀少的靠山村,鹿彦祖一直有意运用这法门,将感官维持在接近常人的水平,心思也多放在环境和打探消息上,并未刻意去观察他人细节,故而相安无事。

可此刻,置身于这摩肩接踵、气息混杂的官道,或许是潜意识里需要更警惕周围环境,又或许是这汹涌的人气本身就像一种干扰场,他之前刻意维持的感官滤镜竟有些松动失效的迹象。

起初只是觉得视野边缘的景物过于清晰,但他立刻意识到不对,试图重新收敛。可就在这收敛与放大的拉锯间,一些不受控制的细节还是钻了进来。

他的目光本能地扫过旁边一个匆匆赶路的年轻工匠的脸。不仅仅是灰尘和汗水,那鼻翼两侧粗大的毛孔,额头上几颗新鲜痘痘顶端泛白的脓点,甚至当对方抬手擦汗时,指甲缝里嵌着的黑灰色泥垢……这些信息如同细小的针尖,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模糊屏障。

胃里一阵熟悉的翻涌感袭来,鹿彦祖心中暗骂一声,立刻强行移开目光,同时更加努力地运转狐媚子所授的法门,试图将那过度敏锐的视觉“压回去。

可麻烦的不止视觉。官道上原本就混杂的气味——尘土、牲口、汗水……此刻仿佛被分解、强化,形成一股股具有强烈冲击性的信息流,无视他尚未稳固的收敛,直冲鼻腔。他能分辨出不同汗味的细微差别,能捕捉到远处飘来不雅的气味,甚至能隐约嗅到某些人身上携带的、不那么健康的气息。这些气味混合成的人烟浊气,对他试图平稳呼吸的努力造成了严重的干扰。

“你大爷...”鹿彦祖额头渗出细汗,心中既有对这不适感的厌烦,也有对自己控制力不足的懊恼。他深知,这不是感官本身的问题,而是自己运用和控制的火候还不到家。狐媚子说过,真正的掌控,是收放自如,是需要时能明察秋毫,不需要时能视而不见、充鼻不闻。显然,他现在还处在“放”了容易,“收”回来难的阶段。

他不由得想起在地底时,曾好奇问过狐媚子,为何修士大多远离尘世,跑到深山老林建立宗门、开辟洞府?人间城镇不是更热闹方便吗?还有,为什么没听说过修士去逛青楼的?修士也是男人,总不能修仙了就转性了?

当时狐媚子是怎么回答的?

她慵懒地倚在灵泉边,用戏谑和了然的语气说:“我的傻公子哟,你以为修士为何要躲清静?起初或许是为了灵气浓郁,可待得久了,尤其是像你现在这样初步感知放大后,就明白另一个缘由了。凡人聚集之地,气味实在不佳。莫说寻常百姓,便是你们凡人眼中倾国倾城的美人,凑近了看,在修士被强化的感知下,也难免显得……有些脏。皮肤下的细微瑕疵,呼吸间的浊气,发丝间的油腻……嘿,你说,这般明察秋毫,哪还有什么兴致寻欢作乐?至于逛青楼嘛,真正有修为在身的,除非别有目的或者修炼了特殊功法,否则谁愿意去遭那份罪?隔着老远,各种味道混杂冲来,道心崩溃走火入魔了?谈何消遣?受罪还差不多!”

当时鹿彦祖还觉得她夸大其词,此刻亲身经历,才知字字珠玑,皆是血泪……不,是反胃的教训!这并非高傲,而是一种生理上的本能排斥,是感官被强化后,对凡俗世界中那些被常人不够洁净细节的剧烈反应。

“唉,这才是仙凡有别,那些神仙爱上凡人的故事,真尼玛扯淡……”鹿彦祖深吸一口气,不再试图完全压制,而是转变思路,运用法门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驾车上。缰绳在手中的触感,车轮碾过路面的细微震动,前方足够做出判断的路况信息。他主动过滤掉那些过于琐碎、无关紧要的视觉和嗅觉细节,如同在脑海中设置了一道屏障,只允许与安全驾驶相关的信息通过。

这个过程并不轻松,如同在喧嚣中努力保持内心的清静,需要持续消耗心神。那种仿佛戴着高精度显微镜和空气分析仪行走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,但在他有意识的引导和抵抗下,冲击力逐渐减弱,从难以忍受的折磨,变成了需要分心去应对的背景噪音。

车厢内,狐媚子的传音适时响起,带着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:“夫君~可是这红尘气太浓,一时没把握住分寸?嘿嘿,无妨,多经历几次便好了。记住那种视而不见闻而不觉的心境,习惯成自然,这,也是修炼道心哦!”

鹿彦祖这次没有回嘴,只是默默点了点头,尽管狐媚子看不到。他知道她说得对,这确实是修行的一部分,是他必须自己跨过去的一道坎。他收敛心神,更加专注地驾驭着马车,将周遭的一切喧嚣与繁杂,都当作磨砺心性的道具。

官道上的喧嚣依旧,人流依旧。鹿彦祖驾驶的马车,稳稳地前行。他脸上的紧绷感渐渐舒缓,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那个被放大的世界,但他不再被动承受,而是开始学习如何与之共处,如何在这过于清晰的洪流中,守住自己内心的一方清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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