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号弹在夜空炸亮的瞬间,季昭寰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。
萧伯梁显然还是着了她的道。
那簪子,萧伯梁说她戴着好看,如今,也算物尽其用。
「丹炉二火,文火养玉液,武火锻金精。」
萧伯梁,你怨不得我,要怪只怪你心软,你明明可以杀了我。
是你将我带来这里。文火慢熬,养的是玉液——是她的柔情蜜意,是她对萧伯梁的欲拒还迎,是她必须演出的倾慕与依赖。
可他不肯被这温言软语炼化,那便只能换作武火,锻金精,断其生。
夜色袭人,空中那片最后的光亮消逝,季昭寰弹去眼角的泪,关上了窗。
内室里只燃了一盏素纱灯,幽暗的光晕在床榻前止步,仿佛刻意避开了那片区域。
可她不用看也知道,绝色的将军伏倒在榻上,胸口处洇出大片的红,满襟浴血。
季昭寰拖曳着疲惫的躯壳,信步走向那个死人。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绣鞋上——那里已经沾了血,鲜血一路勾勒,从绣鞋、到足踝、再到裙角,最后没入黑暗。
萧伯梁...她对着那片阴影轻唤出声,声音飘忽,像是在唤一个游魂。
满室清冷,没有回应。
她终于抬眼看去,远处的素纱灯却在这时候忽然诡异地一蹿,整个房间一瞬陷入昏暗。待那光亮重新明亮、聚拢时,床榻上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:锦被凌乱地堆叠着,中央凹陷下去一个人形,周围浸染着暗红的血迹,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。
可本该躺在那里的躯体,却不知所踪。
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脊背缓缓滑下。那滩血迹的边缘还很新鲜,甚至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泛着湿润的光泽。她走近几步,下意识伸手去触碰,不出所料,那里尚有余温。
在看什么?
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瞳孔骤缩,季昭寰浑身一颤,缓缓回头——萧伯梁就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遥,衣襟大敞。
幽暗的光里,萧伯梁胸前的伤口格外明显,狰狞外翻,还在渗着血。他手里捏着那支染血的金簪,
娘娘...他轻笑,用染血的簪子尾端挑起她的下巴,是在找我么?
季昭寰惊魂未定,下意识后退几步,不慎踩到了什么,脚下一崴,坐在榻上,掌心立刻沾了黏腻的血。
萧伯梁…你……没死?季昭寰触电般缩回手,却见萧伯梁已经逼近至榻前,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。
娘娘…怎会觉得臣会死?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,带着滚烫的鲜血和巨大的冲击力。萧伯梁屈膝抵上床沿,俯身逼近,这支簪...他摩挲着她颤抖的唇瓣,猛地掐上她脖子,应该再往右一寸...才能...要我的命...
娘娘还是不会杀人。他说得可惜,仿佛在惋惜她痛失了八百两。
季昭寰瞧着他这副死样子,泪水在眼眶打转。
他竟又一次骗了她。回想这些日子,她的温柔小意、她的拒拒迎迎,在他眼里,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把戏。这些羞辱与试探,比刀更锋利,一片一片无情地剜着她的心。
可他活着,她竟荒谬地感到一丝庆幸。
可那丝庆幸还未长大,便在萧伯梁又一次欺身时荡然无存。
她的纤纤玉颈被他的大掌掐着,像是一件任人把玩的器物。他的手指在她颈间骤然收紧,他的带着血腥气的灼热吐息喷在她脸上。
季昭寰绝望地闭上眼,她又败了,败得彻底。
要杀...就杀...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,声音支离破碎。此刻的狼狈与不堪,比死亡更难熬、更可怕。她眼角挂泪,无声的屈辱下,那丝莫名出现的庆幸成了莫大的讽刺。
杀你?萧伯梁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。他松开手,冰冷的指腹一寸寸滑过她的面颊,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往下。
季昭寰浑身一颤,立刻慌乱起来。
你……想做什么?她快哭了。
萧伯梁抿着唇,一言不发,只是手抚上她的腰,在腰间摸索,掌心又从腰带滑进了她的衣襟。
萧伯梁!季昭寰惊惧地瞪大了眼,身子微微后仰,她吓得想要逃走,却被萧伯梁死死扣住。
他的指尖正在一寸寸地向上摸索。方才情急之下她只裹了件外袍,此刻那袍子被萧伯梁从下至上地翻搅,裸露的肌肤便一点点露了出来。
萧伯梁,你混账!她用力地推开他,正要逃离,却发现一股巨力忽然将她整个拉入怀中。
住手!季昭寰终于崩溃,眼泪终于滑出眼眶,滴在萧伯梁手上。
萧伯梁像是不在意,手上动作一顿,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撩开了那层薄纱。
让臣看看...他染血的手指又回到她的颈间,突然一个翻转将她抵在雕花柱上,娘娘还藏了什么...凶器。
他的眼神不疾不徐,却不容拒绝,一点点从她后背扫过,一寸寸撩开她的衣袍。
萧伯梁,你放开我。季昭寰眼泪汹涌而下。
娘娘还不肯说实话么?
他的手掌始终没有停歇,可手下的身体却开始一寸寸变得僵硬。萧伯梁动作顿住,凑近,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,你以为宫尚欢会让你活?
他的话像是诅咒。
你懂什么!季昭寰突然抬头,这话无疑给她当头一棒,她明明也存疑的,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骗自己:或许还有转机,或许真能等到柳暗花明。
可宫尚欢凭什么让她活呢?
她何尝不是一颗被投入炉中的丹?
她替郡主办事,八王许她家族荣耀,可——丹成之日,便是丹毁之时。
炉火熊熊,炼丹之人,谁会怜惜一颗用尽的药?
丹炉中的火,烧的是她的骨血。文火,熬的是她的情意;武火,炼的是她的命数。
萧伯梁看着她因害怕而发抖的样子,抬起她的下巴。
他开口,语气比她想象中温和许多,说出的话却无比绝情,要杀我,何须在床笫之间...他低笑,指尖恶意地划过她腰窝的咬痕,白白搭上自己,何必呢?
季昭寰浑身冰凉,萧伯梁说完,眼中并无半分怜香惜玉,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,手指摩挲着一路往下。
所以,我的阿昭,你便只是一颗丹药,没有人爱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