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国公府上一次热闹的时候，还是大半年前赵夫人生辰的时候。
那天，自小离京的小公爷回京了，还和一位女商人订了婚。
几乎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参加了这一盛况，甚至以参加了这一盛况为荣。
当时不少人猜测着，只是订婚仪式就如此隆重，等到小公爷大婚那天，想必一定是轰动京城的。
什么凤冠霞帔，什么十里红妆，那都是最基础的。
可时隔不到一年，同样是面对林国公府的大事，情况却截然相反。
偌大的府邸外门可罗雀，接亲的队伍也就十来个人，即便吹奏着喜乐，也颇有一种寒酸之感。
路上偶有几人驻足观看，片刻后也不禁感叹一句“世事无常”。
谁能想到昔日荣光无限的林家，现在居然被和他们关系最近的皇子削去了公爵之位，还没收了特制的虎符呢？
林家本就子嗣单薄，老国公还身在边疆，家中就这么两个孤儿寡母的，还被人欺负成这样。
可这些老百姓除了感叹一句，又能如何？
那些敢于为他们鸣不平的人，都已经被抓进去了，指不定这个年都得在大牢里度过。
“别的我都理解，但是这个穆掌柜……”有人不解道，“先前也算和她打过一些交道，以她为人处世的性格，怎么会还在这时候选择嫁入林家这个火坑呢？”
“是啊，我说句不好听的，要是现在的二殿下以后成了正统，只怕最先要开刀的就是林家了吧？”
“她现在不嫁，最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，就算以后找不到小公爷这样家世的，最起码也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生意人，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啊。”
众人小声议论片刻后得出了一个结论：他们是真爱。
穆菖蒲也确实是抱着和林砚舟同生死共患难的心去的，不过……也只是她以为的。
虽说林家被削去了公爵之位，但好歹也是个伯爵，为了面子上过得去，秦承翊还是组织了一些人去参加这场婚礼。
除了他和他钦点的一些人之外，楚雎和秦承恩也去了现场。
上次公堂一别后，秦承恩确实整个人都气炸了。
但毕竟林家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，他记恨林家已久，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？
这不，人刚到，就开始嘲讽起来：“呀，赵夫人这是怎么了？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，怎么赵夫人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？”
“哦我知道了，都说红气养人，本王眼看着，这府中的红气早已成了黑气，难怪赵夫人精神不佳啊。”
说着他还特意凑近了赵夫人，挤眉弄眼道：“说起来，就是那穆菖蒲来了之后，林家才开始频频出现麻烦的吧？”
“要本王说，没准就是她克你们，今日这婚你们居然还敢结，是真不怕被她克死全家啊？”
“本王可听说了，她自己的全家就是被她克死的，可见她就是个天煞孤星啊！”
赵夫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，咬着牙道：“臣妇竟不知，三殿下还会看命啊。”
“殿下若当真如此喜欢看命，不知有没有给自己看过？”
秦承恩顺着她的话问道：“给自己看什么？寿数吗？”
“你放心，本王的寿数肯定在你们之上。”
赵夫人露出一个忍耐到极限的微笑，道：“那可要恭喜三殿下了。”
说罢她径直离开，根本不想再搭理秦承恩半个字。
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秦承恩狠狠啐了一口：“不识好歹！”
“也不看看自己儿子这婚宴有多寒酸，本王肯过来，那是给你面子，你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国公夫人啊！”
此时正好秦承翊走了过来，秦承恩连忙换了一副表情，无比鄙夷的看向秦承翊。
“我以为你送完礼就走呢，怎么，留在这是想吃宴席？”
“你把人家家搞成这样，怎么好意思赖着不走的？”
秦承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只嗤了一句：“看来我那天跟你说的话，你一个字都没听懂。”
随后便不再理会秦承恩，径直离开了。
秦承恩不服气，追上去拉住他想要好好理论一番。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是“没听懂”。
那天秦承翊难得说了那么多刻薄的话，没有一句不是在嘲讽他的，他有什么听不懂的？
就显得他博学多才呗。
“你把话说清楚，什么叫我没听懂？”秦承恩气不打一处来，“你骂了我那么久，我还要怎么去听懂？”
秦承翊被他拉住了走不了，但又不想搭理他，便沉默着将头别向别处，想用这种方式让秦承恩觉得没意思后放开他。
可秦承恩这个人简直是属狗皮膏药的，越是见他不理自己就越是来劲。
在他眼里，秦承翊的沉默就是对他的蔑视。
他一定要给自己争这口气。
“你特么说话啊！”终于，在他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还没有得到回应，秦承恩实在有些忍不住的爆了粗口。
秦承翊也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，见状顺势一甩胳膊，终于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，冷眼看着他道：“我要是你，今日就不会来。”
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，生怕再被他。
秦承恩还是没明白。
不来？为什么不来，凭什么不来？
落井下石才是他的人生格言！
错过这一次，以后要是没机会了，他不得抱憾终身？
想到这，秦承恩“哼”了一声，继续大摇大摆的四处闲逛起来。
倒也不是他没来过国公府，而是看着如今林家落魄的样子，心里很是痛快。
就连路上的下人们也比当初少了至少一半。
那些园林景色，花草树木因为缺少人打理，已经开始长出不和谐的树枝和杂草了。
本来嘛，按理说他们削了公爵之位，是要搬离这里的。
但秦承翊念在往日情分上，特许他们大婚之后再搬，不过府中下人的规格，已经裁剪到伯爵的水平了。
秦承恩看着那些杂草甚是满意：“好，好啊！这院子还是早日腾出来的好，没准以后我能把王府搬过来，这地方是真的好，本王看上已经很久了！”
他自言自语道，却突然用余光瞥见一个奇怪的身影在角落里一闪而过。
好奇心驱使着秦承恩跟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