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雎挑眉,看向了秦承翊。
秦承翊正好也在看着他。
二人的目光对视,秦承翊也没有丝毫闪躲,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。
楚雎饶有兴致的继续盯着他,仿佛在等待他要如何处置自己。
秦承翊道:“介于确有证物,但晏州知府早已死亡,死无对证,故还需再调查。”
“本应判楚相幽静,直至案情查清,但介于皇上对楚相信任,将一应朝政交与楚相打理,故本王特许,由禁军接管丞相府,每日负责接送丞相入宫上朝,除此之外,在案件水落石出前,楚相就不便出入其他地方了。”
“楚相可还满意?”他说着,还特意问了一句。
楚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只行礼道:“既然皇上已将此案交由殿下全权负责,微臣自然没有异议。”
他如是说着,却在行礼到最后时,在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脸时,面上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。
他等了这么久,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
至于自己背软禁这件事,他根本毫不在意。
一来是禁军本就是白彦的人,让禁军来看守他,就和在自己家没什么区别,二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承翊终于改邪归正的欣喜。
至于这点惩罚,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
“臣领旨。”
*
就这样,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国公府涉嫌官商勾结的案子落下了帷幕。
对于这桩案子的讨论,成了京城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有人觉得秦承翊还是一如既往的公允,不偏私不帮亲,就连一向待他如子的楚相都被罚了软禁,他的为人处世可见一斑。
“从江南回来后,听说二殿下大病一场,没想到这病好了,人也利索多了,处理事情老练了不少,想来在江南历练的很不错嘛!”
但有人还是觉得不对劲:“二殿下向来为人宽厚,能从轻发落的一定不会重罚,可这件案子处理的……怎么看怎么重了些。”
“哎,最近朝堂乱,没准二殿下就是想敲山震虎呢,重点好,免得那群当官的每天不做事,就想着怎么搅弄风云。”
“关键他们搅弄,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咱们老百姓。”
有关这些话,秦承恩已经根本不想听了。
他只知道一件事,那就是他被楚雎耍了。
案子了结之后,他也去找过几次楚雎,但要么被他门口的禁军拦住,要么在宫里楚雎忙得根本没空搭理他。
他就像个小丑一般无人问津。
气不过的他最终还是去找了秦承翊。
“你故意的对不对?装作一蹶不振,就是为了搞垮我?!”
面对状似癫狂的秦承恩,秦承翊就显得正常多了。
他淡然的放下手中的书卷,平静的注视着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道:“三弟,你知道吗?”
“我是在救你。”
“你真的不适合做皇帝,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。”
这话简直扎心,秦承恩当场就怒了:“你少放屁!”
“我不适合做皇帝,你就适合呗?!”
“我算是看出来了,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!”
“什么兄友弟恭,什么爱民如子,不过都是你用来夺政的戏码!”
“你和楚相不愧是亲如父子的一家人啊,把我当成什么了?猴子吗!”
“我才是你的亲人!”
秦承恩近乎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,秦承翊却只是淡淡看着,那双从前亮晶晶的眼眸中,如今却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说完了?”
他冷淡的声音让秦承恩一顿。
接着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反感。
“三弟,有些话我本不想说,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之后,心里总该对自己有个最起码的了解。”
“但是我发现我错了。”
“你和你生母许才人总觉得大家因为你们的出身而看不起你们,所以总想做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,可事实上,最看不起你们的是你们自己。”
“你们永远不满足自己已经得到的那些,却又总是肖想着别人拥有的一切。”
“许才人从宫女变成了父皇的妃嫔,尽管不受宠,但于她而言,她的身份已经是质的飞跃了吧?”
“那些应有的待遇,她哪一样没有得到?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
“身为皇子,你在朝中培养党羽,享受着万民供养,这还不够吗?为了争权夺利,你屡屡与我为敌,视百姓之苦为无物。”
“倘若你当真有本事,我把这皇位拱手让与你又何妨?”
“可事实呢?”
“就连这么简单一出案子,你都能办成这样。”
“别说楚相对你失望,我也一样对你失望。”
他很少有机会对秦承恩说这么多,但秦承恩显然没有听进去多少。
他只听到了他娘不受宠,以及他是个废物。
“简单?!分明是你们有心偏袒林家,我才会被算计!”
“书房有证据这是楚雎亲口告诉我的,我顺着他说的话才找到了那把匕首。”
“可到头来,你却说这把匕首来路不正,不能作为证物。”
“这难道不是你们有心合起伙来骗我?!”
秦承翊再次叹了口气:“就算是楚相让你去找线索,难道你就非得用偷的?”
“你申请一张搜查令,光明正大的去会死吗?”
“说你蠢你还不服气。”
“难道你认为你的蠢只是出身低微导致的,等你当上皇帝,一切就会不一样了?”
“你!”秦承恩彻底破防,抬手就要打过去,却被秦承翊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,并将他狠狠推倒在地。
秦承恩当场就愣住了。
皇子都要学习武功,秦承翊能做到这一点倒是没什么,但他向来文文静静的,从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。
一时间,秦承恩竟然忘记了爬起来,就这样呆愣着坐在那看着他。
秦承翊居高临下,睥睨着秦承恩,“三弟,你常年在京城养尊处优,怕是从来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吧?”
“那些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,我就已经变了,你觉得这种小打小闹,如今还能吓得住我?”
他一甩衣袖,只留下一句:“愚蠢就是愚蠢,这辈子都不会变。”后潇洒离去,徒留秦承恩呆愣在原地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他怎么也想不明白,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?